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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门虚掩着,还不曾有人进去。东藤介野该是习惯临开场才到的,云初也不心急,安安静静地坐着等。戏台上正在上布景,大约是演的牡丹亭,几个人哟呵哟呵地往上搬一座道具亭子,看那样子,还是挺沉的一件东西。这时候已开始有看客陆陆续续地进来,底楼的就走前院门,上二楼雅间的则走正门楼梯。鹤行风回头看了看,轻声对云初道,“徐助教,你要是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云初淡淡瞟了他一眼,没接话,目光只管看着台上。再等了一会,看堂里已经坐满了人。楼上雅间的窗台也都一一推开了,准备开场看戏。又等了十来分钟左右,那正对着戏台的厢房才总算开了轩窗,窗口晃过的人影脱了外衫坐下,由甄芊芊陪着倒茶的,正是东藤介野。云初波澜不惊地望了一眼鹤行风,示意他谨慎别露了马脚。甄芊芊跟东藤介野拖着手腻了会儿,才正经进屋去化妆。东藤介野素来看戏都会把警卫留在外头,自己一个人进园,甄芊芊走了一个人也无聊,便也就随意望了望窗外。不经意扫过楼下人群,目光移过去又兜回来,饶有趣味地落在一人脸上。徐、云、初。嘴角淡淡勾起,倒没想过他也在这里。还是跟上次的那个小子,正对徐云初挤眉弄眼地说着什么,逗得徐云初露出了几许浅笑。东藤介野恍然觉得眼前一花。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好像他家乡的樱花,那种并不炫丽的浅浅的色调,却能遮天蔽日烧过天边的云彩。叫人蓦然心动。也像这中华民国最甘醇的酒,喝着口味很淡,却总能让人不经意就醉了。自上次在这楼里遇到他,他还是每个礼拜派人去送礼物,却仍然每次被退回来。过年的时候他本想约他一起吃饭,却不料他不在学校,说是回老家去了。于是那一时兴起想找他的念头只好搁下了。却不想才过了半个月,竟会在这里偶遇了他。这大概就是宿命。直到甄芊芊上场唱了半出戏了,东藤介野都没收得回目光,更别说赏到了台上什么风情万种。竟是痴了一样望着楼下那人,看他聚精会神地看戏,看到精彩处便对着身边那个小子蔚然一笑,跟看客一起轻轻鼓动着手掌。真正的风情万种,当是徐云初这样一种。他甚至还记得他的身体,柔韧细腻,滋味是说不出的好。无论甄芊芊再如何柔若无骨,妩媚娇软,却都比不上徐云初的那个风情。唱完上半场,甄芊芊正要退下去换衣服。东藤介野摇了摇桌上的铜铃,唤了侍从过来,叫他去把徐云初请上楼来。说着一手指着楼下侧对面的那人给他看。侍从应了声刚走,却不想楼下突然哄闹起来。东藤介野凝神去听,原来是两个富家子弟争着在甄芊芊面前比较谁的面子大,吵起来了。其中一人极其蛮横,冲到台下一把扯住甄芊芊的水袖不让他走,嚷着说自己包了他的花牌,怎么着也得当众亲一个。竟是带着折辱的意味了。甄芊芊一脸尴尬,气得浑身发颤却走不了。楼上隔壁雅间大约也有个富少,立即叫人下去把门外的仆从都叫上,骂骂咧咧地要冲下去揍楼下那个当众调戏的。大门被撞开,冲进来一拨人,冲着楼下那个闹事的就打。闹事那个的随从都在场子里,眼看少爷吃亏,立即也是抡胳膊就上去迎战。场内一时鸡飞狗跳。其余看客匆匆奔走躲避,都一溜烟地往门外跑。云初看着闹成这样,与鹤行风对看了一眼,示意放弃。他轻轻推了鹤行风一把,淡淡一笑,“还不去救你的甄老板。我先走了。”鹤行风“哦”了一声,赶紧跑过去替甄芊芊解围。云初转身就往门外走,边走还得留意四周打得跌来倒去的两拨人。才走了两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客官请留步!”回头一看,是楼里的侍从。侍从一手指定了他,抱着头穿过场子过来,对着云初指手画脚地说了一通。云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正看到楼上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东藤介野。转念间云初只是依旧淡漠地朝他看了一眼,甚至连个表情都没给,亦没作任何答复,转身仍往门外走。东藤介野分明看到徐云初用那双明澈的眼眸子瞟了他一眼,却是转身走了,像是对他极为不屑。他嘲然地一笑背靠到椅子上,一手覆在脸上揉了两把,霍然起身拎了外套就冲下楼去了。有几分神使鬼差的意思。冲出门外左右一看,徐云初的身影正在右手边路口要拐弯。门外的警卫看他匆忙冲出来,以为发生什么事,都冲上来围着他鞠躬,嘴里叽里呱啦地说日本话。东藤介野喝令他们自行开车回军区,摸了摸腰间的配枪,跟住往徐云初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云初分明感觉身后有人跟上来,清冷的脸上若然不见神色波动,只是眼眸一转瞬出了三分精炼的光芒。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安插了人手假装小偷偷鹤行风的钱袋,然后他跟鹤行风以追小偷为由上楼去“偶遇”东藤介野。等甄芊芊的戏唱完了,东藤介野循例会在他房里留一阵子,到时候他就“不小心”闯进去。那人在甄芊芊房里定做不出什么好事,他便可借“道歉”为由跟他搭上话。再接下来的行动,便要看搭话之后的进展了。却不想场子里有人闹事,本来他已经要放弃这次行动,却不想东藤介野动作这么快。方才东藤介野叫画凤楼的侍从来请他,他是故意显示出不屑和冷漠。若突然转变态度,难免会引起这个日本人的怀疑。云初刻意走得不疾不徐,专门捡僻静的小巷子走。走了两条巷子,终于听到身后传来那个不标准的话音,“徐云初。等一下!”云初脚下微微一顿,才蹙眉转身来看他。东藤介野西装敞开,跟在后面十步左右,正朝他走过来。“你有什么事?”眉宇一挑,云初拿眼睛淡淡凝他一眼。东藤介野走得脸不红气不喘,可见体力是极好的。他径直走到云初面前,才深深呼了一口气。“可算追上你了。徐云初,你跑得这么快,你怕我?”云初脸上冷冷一笑,“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跟你不认识。如果你是想找个男妓的话,你找错人了。”说着也不看他,转身欲走。“等一下!”东藤介野一把抓住他手臂将他拖住,有些气恼地看着他,“我为那次的事情道歉。那时候陶然跟我说,你是——做那种营生的。如果我理解错了,我跟你道歉!”听到陶然的名字,云初倒是真的胸口一阵翻腾。他脸色瞬间白了一白,用力挣动手臂,“如果你每个礼拜给我学校送礼物就是为了表达歉意,我想没这个必要。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