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耽美小说 - 奉天往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34

分卷阅读234

    裹的像是来投奔。现下正住在一起。这话本不该我当下人的多嘴,可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了,叫人家咋看!”

我心里有了谱,又有了一颗看热闹的心。三言两语敷衍过李四,一路奔向南城。想着这位白小姐真是情深意重,孟姜女在世,竟从上海千里迢迢追来了奉天。邹绳祖而今需要她家丫鬟照料,暂时无法摆脱,伤好之后,又因着一份恩情,还不是白小姐说咋地就咋地。邹老板精明了半辈子,临到头来,却拿捏在一位跋扈小姐手上,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去南城,我特地没绕过太太和大姐。只是太太动作快,住所已无人居住,倒叫我松口气。她若是在,我也只敢在墙头做贼似的偷摸扒一眼,看看她的样子——刘国卿是块效力强大的鸦片,我离不开他。

大姐的院子倒是还有人住的迹象,宽敞的台阶旁花团锦簇。我只?了一眼,便听到动静,似是有人出来,便慌不择路地跑到东边,靠墙上喘匀了气,扭头一看,是大姐家的五丫头和六丫头。俩人手拉手,各啯着一颗麦芽糖。我只来得及听六丫头说了一句“我让小舅给我带了头花回来”,俩人便走远了。

回来的路上,我还跟刘国卿嘀咕,让他去北平办完事儿之后,顺路去趟天津,代我看一眼叔公,打听下小弟的下落。这会儿却从六丫头嘴里听见“小舅”,还说他“回来”——他回来,怎么可能不经过我,让大姐截了去?

心中揣揣,一时杂乱无章,不知不觉到了邹家。忽然鼻子一酸——邹老板是何等风\流人物,怎么一朝一夕之间,只得了这么个破败地儿落脚?

门上红漆黯淡,剥落了大半扇,还没锁。院子也小,里头杂草丛生,绿水似的淹没了道路,显得萧瑟凄凉。大夏天的,一踏进门,竟生生打了个哆嗦。人都进来了,也没个人来应,只怕进了宵小也不知。

——这么个地儿,也没宵小会来。

院里只有两间房,一大一小。我走得够近了,才有一丫鬟撩帘子出来,清脆道:“谁呀!”

这丫头胆子倒大,也不怕是坏人。登时笑道:“我来见邹老板。”

小丫鬟梳着双髻,穿着倒是时髦,料子不顶好,却也差不到哪儿去,一看便是大户出身。一双眼睛灵动伶俐,瞧我一眼,没等说话,屋里响起一阵嘶哑的咳嗽声:“是依、依舸?”

小丫鬟手脚麻利地进屋端茶,我跟着进去。房间昏暗逼仄,炕几乎占了全部,收拾得倒还立整。我没客气,径自坐到炕上,搭了把手,与小丫鬟一同将邹绳祖扶起来,又服侍他喝了水,这才有功夫好好看他一眼。

他头上缠着乱七八糟的绷带,一看就是没得到良好的医治。我鼻子更酸,抬起手,想摸不敢摸,半晌攥成拳头,落在身侧,问道:“你这咋整的,还让人给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向日葵一句的比喻,是钱钟书先生的,特此注明。

☆、第二百零三章

因为房间绝对的昏暗,所以可以尽兴地接“难过”来扫兴。邹绳祖似乎与我想到了一处,转了转沉重的两倍脑袋,清清嗓子,强作欢笑:“诶,风水轮流转,我成了民族的罪人啦。”

我也学他欢笑,然而嘴角不听使唤,勾不上去,这笑便没发育完全,索性撇过脸道:“谁知道日本这么不济,说走就走,连个缓冲的时间也不留。你店里的伙计,除了李四,也都是一群白眼狼,养了他们那么多年,临了还没落一句好,你说你图啥?”

小丫鬟也给我倒了杯茶,她年纪小,心直口快,听我评论当今世道,感同身受地插嘴道:“可不是!现在的人呀,都是墙头草,我家小姐以前得势的时候,也没委屈了谁,结果呢?竟落井下石,哪里有道理讲的嚜!”

我笑道:“对了,怎不见你家小姐?”

“我家小姐哪里住得这种地方,”说着还嫌弃地抬眼一瞅墙角的蜘蛛网,“邹先生好,晓得小姐清誉,让小姐住大房子哩!”

我隐隐动了火气,啜口茶——里面全是不顶好的茶叶沫子,面上笑道:“哦,你家小姐住了大房子,你怎么留下来照顾邹先生了,他这伤可不轻。”

不待小丫鬟答话,邹绳祖一拽我的手腕,说道:“小孩儿口无遮拦,你跟她计较什么,”又道,“春桃,你先出去,我和依先生说说话。”

春桃脆生生应了,又道:“厨房里还有半个西瓜,我去切了,给您端来。”

哪有在卧房吃东西的,连个饭厅也没有!便说道:“不劳您忙,你去把邹先生的东西都拾掇好,再去叫两辆车,咱一会儿挪窝儿!”

“你干什么!”邹绳祖压低声音道,“你别自作主张。”

春桃到底是南方小姑娘,我这北方话迎头盖脸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竟需要反应些时刻。好不容易明了了意思,又见正经主子反对,一时不知该走该留,当下立在原地不动了。

我拿眼睛瞪他,口中却是对春桃说:“赶紧收拾去,在这儿能养好什么伤!”

春桃麻溜儿地掀帘子跑了。外人一不见,我当机立断地撂下脸子,连数落带骂:“你倒是个多情种子,你也不该她白薇的,做什么委屈自个儿?真当自己是什么大情圣转世?还供她好吃好喝,你这满脑袋绷带她瞎啊她看不着?可好意思住好地方!”

边骂边戳哒他脑袋,脑袋一外伤,连里面也坏了,怎么想的!

邹绳祖道:“那你说我咋办,人家都堵到门口了,我还能置之不理?”

我缓了语气,说道:“你这口子还得叫大夫仔细瞧瞧,千万不能怠慢。你先住小河沿去,马姨还在,她很会照顾人。你再想想还缺啥,列个单子给我,过两天给你送去。”

邹绳祖盯了我好一会儿,忽然低头抹了下眼睛,这头又是膏药又是绷带,可能比较沉重,就没再抬起来,轻声道:“好呀……轮到你来养哥哥了。”

“废话,不然你还指望谁?白小姐?”

邹绳祖笑出声来,笑得急了,又是连连咳嗽,喝过水,慢声道:“你呢,去哪儿了?我去找过你,谁都说不知道。”又道,“宁宁还反过来问我,她以为你死了,要给你收尸呢。”

我一口茶没喷出来,笑骂道:“这臭丫头!”眼前几乎能够瞧见小丫头梗着脖子口是心非,“……诶,这些年过得真是一团子麻线。你应该知道日本人的计划,不然一开始,也不会阻止我蹚浑水……真他妈是浑水。”

邹绳祖道:“现在日本败了,我才敢说。辛亥年那场大瘟疫,死伤不计其数,唯独你和你爸没事儿,落到有心人眼中,就是个奇迹。再加上之前,日本人听到些只言片语,说是男性育子的后代可呼风唤雨,便以为能作为武器一类使用,才会对你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