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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人间的月亮,可要比如今暗上不少。”过了南天门,我一洗身上的凡间浊气,仙法神根也重新回到了我体内。我跟月老道过谢后,直接将玉兔送去了药王那儿。药王拈须打量了我几眼,问我道:“这位仙者,你过来时是用自己的仙元,为星君补了元神?”我道:“您上次说过,仙者间渡气分元是可以的。”药庐中青烟缭绕,药王须发尽白,长及膝头。这位老神仙伸出食指在我眉间一点,给我渡了什么东西,我脑海中一阵清透,同时又觉得皮骨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一抽一抽的发疼,仿佛牙酸漏风一般的感觉。药王道:“你这也灌得忒多了些。星君是月宫玉兔,土灵根属,你的气息却是木属的,虽说不至于相克,但毕竟不同类,你看看,自己也亏损了不是?”上次见药王,那还是一年之前,我和玉兔还没下凡的时候。当时玉兔同我置气,不愿说话,也不愿答应我,我以为他病了,便请了药王过来。那时药王左右诊断不出什么,便对我道,星君若是实在不舒服,有什么突发情况时,可渡些仙气缓着。我默然无语,只道:“您……先看看他罢,我不碍事。”老神仙对我吹胡子瞪眼的,并没有理会我的请求:“有一说一,好好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犟着沉不住气呢?还怕我这个老头子救不回来一处刀伤不成?”他赶着我去一边休息,嘱咐药童给我抓药,并派了几个灵兽守着我养息,我几次想过去看看玉兔,都被它们给拖了回来,逼着我睡觉。我躺在床榻上,嗅着空气中清净的药香,透过升腾起的燃香往另一边看,可惜什么都看不见。直到深夜,我瞧见守着我的那几头灵虎睡着了,于是悄悄下床摸了过去。药王正在一旁给玉兔熬药,知道我来,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关门,小心些别惊了我的火。”我便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了,然后寻了个地方坐下。玉兔还没醒,但是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再不是之前那副苍白的模样。我伸手握住他一只手,突然听见药王问我:“我似乎是听人说,你这个小仙和星君是——在一处了?”我有些惊讶,抬眼望了望药王。老神仙一脸肃穆地望着我,手里捏着根极细的银针,眼看着就要往玉兔肩恻扎过去。我帮着拉开玉兔一小半的襟袖,看着药王顺着针尖出压出几挂赤金色的血,答道:“是的。”药王取下针,往烛火上烧了烧,再问道:“哦,那你觉得星君这孩子怎么样?”我望着他。老神仙和蔼一笑:“不妨讲讲。我年纪大了,什么事也都见过,星君这个孩子我唯独关注些,他长大后我便没怎么照顾到,现下想听一听情况罢了。”玉兔怎么样?有话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药王这么问了,我便仔细想了想,陡然发觉我和他确定关系前后,他在我这里的形象没怎么变过。我道:“星君么,很像一只兔子罢了。”这话说得其实相当蠢。玉兔不像一只兔子还能像什么?但药王却鼓励我道:“嗯,不错,很像一只兔子,你接着说罢。”我再道:“活泼些,单纯些,有些时候容易闯祸,也容易被人算计。”药王“唔”了一声,忽而再严肃起来:“这样看来,星君实在算不得是你的良配。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当初玉帝封你为仙,你似乎还有些不情愿?”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道:“我活人死人皆可医,唯独不救那些个不愿配合我看病的病人,病入膏肓,说的便是这一类。不作为,有时反而更易生事端。你既一心求死,不知这几年来看开了否?”我又想了一下。我刚成仙时,的确十分不情愿,但也没有药王说得如此无可救药。那时我下意识地将做凡人时的记忆剔除了,只望得见在忘川边上的生活,日复一日地看着岸边那些红花石蒜开了又去,鬼魂走了一波又一波。我觉得做神仙与死也并无大差别。直到后来我遇到青龙,遇到嫦娥月老,熟悉了判官孟婆一干神仙,方晓得做神仙也有各自的苦处与欢好。再然后,我就遇到了一只兔子,他来我府上乱窜,要我下凡,给兔儿爷一族正名。也是下凡之后,我才慢慢地揭开我前生的伤疤。胡天保死了便死了罢,张此川他和谁在一起,和那皇帝搞出了什么幺蛾子,我既已是神仙,又关我什么事?若不是我须得看好我身边这只兔子,我也不会屡屡深入探查,想着提早将此事结束。我发现,我下凡后回回情绪激动的时候,都是这只蠢兔子引起的。一次是从青楼中出来之后,他造梦,让我记起了我娘。再一次是我要同他分开,他追着我去了灯节前夕的街头,那回我刚晓得了我以前为什么要死。我为什么要想起来?我想着想着竟然有些气闷,看着眼前玉兔沉静的侧脸,突然萌生了掐他一把的想法。见我不说话,药王道:“想想也好。年轻人还是要对生活有些念想,若是连过去都正视不了,要怎么往前走呢?我看星君也并非不懂事,他晓得要怎么喜欢人。”我扣紧玉兔的手指,默默看着药王做完了针灸,再给玉兔灌了药。玉兔中途呛了一下,有些要醒转来的意思,不一会儿却又睡了过去。怎么喜欢人?我轻轻碰了碰玉兔的睫毛,静听着我自己的心跳声。药王说的这句话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道:“我……只晓得,喜欢一个人,便要对他好。”药王笑眯眯的,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你宠着惯着,自然也是好的。兔子么,经常都是要哄的。”我也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单单对他好还不够,我须得再做些什么。玉兔的手被我握得暖洋洋的。我凝视着他,暗暗想道:小兔子,你希望我再做些什么呢?半夜后,玉兔醒转了过来,一睁眼便望见了我。他望我,我望他,最后他又开始傻笑,挣动着要我抱他:“谢樨。”我赶紧把他按下去,俯身抱了抱他,再吻了吻他的额头,低声道:“不要动,乖乖的。”他便乖乖地躺着不动了。药王在旁边,数落了一顿他做事不考虑后果的行为,但是我看玉兔那样子便没有听进去。他眨巴着眼睛对老神仙道谢,却在暗中捏着我的手指,十分开心的模样。老神仙被他气得直抽抽:“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好好养元神,化原型养着,你这伤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好不得行。”玉兔望我,我再道:“听话。”他有了化形的力气,便又乖乖地变了兔子。药王很仔细地为这只兔子再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