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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作为评标人也在调查范围内,有许多相关工作需要配合。错过了午饭时间,他刚刚应付糊弄了午餐,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穆炎,今晚能回家吗?”丁母说话特别温柔,有种心灵受到慰藉的力量。今天是母亲的生日,也是父亲盼了好久的日子。“能,只要没有紧急事件。”那头丁母叹了一声,放低了声音:“能早点来就早点,这几天你爸爸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是必然的,丁穆炎闻言心里不太好受。下班后丁穆炎特意赶了个早提着礼物回家,父亲在母亲面前依然是喜气洋洋,老夫老妻了还情话不断,塞了丁穆炎满嘴的狗粮。但吃完饭,父亲把丁穆炎叫到书房,一张脸便沉了下来。他问了很多关于医院采购的细节,具体是如何与供应商接触的,谈判是如何进展的,产品又是如何,丁穆炎事无巨细一一说明。这次招标医院被上级部门批评明招暗定,有明显的品牌倾向性,要派人彻查是否有违规行为。招标制度本身就有不太完善的地方,医院的采购又有极强的专业性,丁穆炎见识广博,对于医疗设备尤其是高端器械这块非常了解,知道谁家有真正的好货,SQ提供的产品多项指标领先同行,要说倾向性还真不能完全算是抹黑。薛楚卫的目标也很明确,他希望能抢占市场,将此次合作立为标杆,向其他医院推广,同时又抱了点上不了台面的心思,给出的标价也偏低。又便宜又好的东西,谁不想买?若是以前可能平安无事,偏偏上级部门在抓采购工作,医院这回撞在了枪口上。丁建宇问明白了也没有多说什么,提醒丁穆炎谨言慎行,便让他出去陪母亲,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丁母端了切好的水果过来,朝书房是示意:“他跟你聊什么?”丁穆炎拿起一片苹果:“就问设备采购的事。”“难得回家,你怎么不多陪他聊一会儿呢?”丁母责备道。丁建宇要他来陪母亲,母亲要他去陪丁建宇,丁穆炎也很为难:“没事,今天是您生日我陪您,他每次来我们医院我不都陪着吗。”“能一样吗?”丁母嘀咕了一句,“你爸这回大概是走到头了。”丁穆炎心头一紧:“是说我爸那边换届吗?医院的事牵连到他了?”卫计委换届选举,丁建宇与另一位同僚在争取同一个副主任的位置,可临到关键时刻身边的人出了状况,被抓了典型,朱院长与丁建宇关系密切,儿子也牵涉其中,而且是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经济问题,虽然还没有最后定论,但风波已起,就算最后查明真相,还众人清白,但监督不严已成事实。丁建宇在年龄上没什么优势,这次选不上,确实走到头了。丁建宇年轻时个性叛逆,他的父亲也就是丁穆炎的爷爷是胸外科医生,当然希望子承父业,但丁建宇选了神经外科,为此父子俩吵了一架,丁穆炎出生后父子俩斗争更加激烈,一个整天塞心胸模型玩具,一个在房间里贴大脑神经元图片,最后当然以丁建宇的胜利告终,对于这个结局他很是得意了一番。再后来在丁建宇的行医生涯中总觉受到掣肘,于是萌生了自上而下改变医疗行业的念头,做了几年院长和医学院校长后进了卫计委,完全离开了手术台,为此父子俩又大吵一架,丁穆炎的爷爷直批他追名逐利。但丁建宇仍然认为他一个人能救的人有限,不如努力改善大环境,让更多的医生能安心治病,让更多的病人能安心看病。“其实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争不上就算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丁母道,“主要是他今天听了点关于你们医院的闲话,所以心情不好。”人言可畏,哪怕人家一句“听说你儿子医院设备采购被叫停了”都是诛心的。其实丁建宇的性格并不适合从政,一路走来非常辛苦,丁穆炎始终看在眼里,认为自己能成为一名驰名中外的医者就是对父亲最大的助力,但没想到反而拖了后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丁穆炎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没做错什么,今天人家不抓你这个错,也会抓那个错,别给自己背上包袱。”朱院长那边也是如此。上级部门调查的重点对象是朱院长,他是个知识分子,多少有些清高,红包都不碰,哪受得了被人说收受供应商的贿赂,调查人员来一次便是一次羞辱。这些日子只要听到朱院长叹气,丁穆炎就揪心,跑去说对不起,朱院长也是一句:“跟你没关系,是有人在整我。”彭致诚这个八卦精从美国打听来消息,爆出薛楚卫性向的是他妻子的出轨对象,手里捏了几张他与一金发碧眼的男生亲密接触的照片,说薛楚卫的妻子要跟他离婚,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这还在预料之内,但据说他公司有反同人士在他办公室门上喷了“gotohell”,甚至还朝他泼咖啡,虽然后来那人被开除了,可还是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丁穆炎沉默着,并不认为有什么可幸灾乐祸的,彭致诚安慰道:“是他咎由自取,跟你没关系。”丁穆炎身处在旋涡之中,却又被彻底得抽离。与他亲近的人都遇到了大麻烦,他找不到萧进在背后动作的痕迹,同样的,他们也不约而同地认为与丁穆炎没关系。但是丁穆炎知道是有关系的,而且是有直接关系,是萧进在对他身边的人下手。丁穆炎平生最不愿意麻烦人,可现在活活成了一个罪魁祸首。仿佛为了突出丁穆炎的特殊,萧进将他小心地保护了起来,这在丁穆炎看来简直是一种露骨到狂傲的示威,在嚣张地证明自己能为所欲为、cao控全局,时时刻刻提醒他快来向我屈服。“跟他竞争的是个经济学博士,能说会道的,可会做人了,你爸这方面本来就不如人,又出了这档子事……”丁母把果盘塞到丁穆炎手里,“去,给你送进去。”丁穆炎推开门看见里面烟雾缭绕,父亲居然在里面抽烟——他以前从来不抽的。丁建宇连忙按灭香烟,尴尬地咳了几声:“别让你妈知道。”丁穆炎将水果放在书桌上,将窗户开了半扇通风。下雪了,片片雪花簌簌飘落,整个世界被抹上了一层白霜,下雪的夜里格外安静,窗下空无一人。连空气都是冷的,丁穆炎打了个哆嗦,退后几步回到桌前,忽然之间,他发现父亲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白了一大片。回到家时已是深夜,丁穆炎穿少了,瑟缩在大衣里,把半张脸埋在衣领里加快脚步。可在家门口一步远处,他听了下来,因为他看见地上摆着一个包裹。他最近没有网购过别的东西,曾经被死老鼠恐吓过的丁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