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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桐想说和赵宇张绣,何尝不是希望赵宇把张绣带走。李越斟酌地说:“他虽然不常在这里,可一样要奔波在前线。他前一阵就在常州城上守城来着。”陈桐大感兴趣,李越只好把赵宇在常州的事迹又说了一遍,因为在福州练习过,这一次讲得简洁生动。陈桐听了只顾着感慨,就没有再提张绣的事。两个人说着就到了城下,陈桐对守着城道的宋兵说了来意,宋兵让他们上去了。到城上看,守城的军民三三两两地站着或者坐着,城外空荡荡的,没有元兵。陈桐领着他们走了一段,远远地就听见有人放声朗诵着:“……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他们走近了,见是陈桐的堂弟陈树,正对着城外颂词,一手潇洒地在空中比划。旁边有人喝道:“好词!”又有人说:“苏东坡的确不负盛名。”几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围坐在一旁,都身背着箭弩,只是有的手里拿着本书,有的端着酒杯。见他们过来,陈树赶忙施礼,大声说:“这位就是给我们造了这么多弩箭的李官人!”几个人都过来热情见礼,一个人还递过来一杯酒,说道:“这是李知州派人送来的,说城上风冷,给大家去去寒气。”李越一仰头喝了,被辣的眼中泛了泪光,宋代已经有蒸馏酒了!有人在他背后拍了拍,表示赞赏。陈桐在一边对陈树说道:“可别喝酒误了事。”陈树一摆手,“你顾虑太多,陆贤弟都说无妨,今日元军连你们去夺粮都没法挡住,别说来攻城了。如果真来了,你看看,”他指着沿着城墙摆放的一长串小水缸,“都准备好了。”一个书生笑着说:“你没看昨天,一罐水泼下去,那元兵吓得跟被泼了刀子一样,惨叫着逃走。”小知道跑着过来说:“李官人来了,这边来,你知道,我家官人在那边。”他指着他来的方向。陈树笑道:“到底是‘这边’呢还是‘那边’,小知道成不知道。”李越笑着就要跟小知道过去,陈树一把拉住说道:“吾等正在这里附庸风雅,过此处之人都得诵咏些诗词。”李越指着正往这边走的赵宇等人说:“那位知道,他会替我。”陈树不放,“不行!来段应景儿的,谁的都行。”李越想起了一出古戏里一个恶霸衙内的台词,曾经有人用来讽刺他的文学水平,说简直是以为他写的,就说道:“远看城墙锯锯齿儿,近看城墙齿儿锯锯。”众书生哄笑起来,李越接着说:“若把城墙倒过来……”大家安静了,等着末尾的惊天一笔,“上面不锯锯,下面锯锯。”大家齐笑,摇头。陈树一把把他推开,笑着说:“你是和谁‘聚聚’了?呆成这样!”众书生一愣,想明白了,拍膝狂笑起来。李越往小知道跑去,到了小知道面前,小知道一指,李越就看到陆敏背着手,面对着城外,站在一处女墙边,一处城墙加厚的烽火台正挡住了他的身形,想来方才自己的衙内诗也被他听见了。李越不好意思,站到了烽火台的阴影里。小知道跑开了。陆敏阴着脸,不转头看李越。李越想到陈桐的“解释”,吓出了一身冷汗,那简直是首“黄诗”啊,那古戏唱了上百年也没人指出来,怎么被这些书生一听就听出问题了?李越小声说:“那不是我写的,是出戏,叫‘望江亭’,讲的是……”他打磕巴了,讲的是什么来着?陆敏眉头微蹙着,上次送贝壳奠定的好基础全没了,李越哭的心都有了。搜肠刮肚地想,终于说道:“我还有两句一个名叫黄仲则的人写的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这是不是就好点儿了?”这是在后代用俗了的句子,恨不得电视剧的片头片尾歌广告词什么的都来这么一下子。可这也是那位贫寒致死的杰出诗人呕心沥血的词句,李越说完了,见陆敏的眉头似乎开了点,才稍放了心。那边赵宇也被抓住,逼着要说几句对应情致的诗词,赵宇毫不犹豫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河东。”书生们同声叫好,说道:“易安居士的确写的好诗。”“难得女子写出这样刚烈的意气。”“正应着当下心情。”……李越气得暗骂自己笨,这么简单上口的李清照的诗,小学二年级就有了,怎么自己根本没想起来,难道那时用了记忆灌输器了?两个人又默默无语地站了一会儿,李越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着两粒营养丸,是这次他们来潭州,知道潭州没有粮食,没人会请他们吃饭,赵宇给他应急的。李越没舍得吃,他递给陆敏,小声说:“一粒能顶一顿饭。”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没文化的,就知道用送东西来表达些心意。原来那些油嘴滑舌怎么都没有用了呢?陆敏根本不伸手。李越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你要多保重。”见陆敏还是没动,就极小心地把纸包塞在陆敏背在身后的手指间。又掏出了一小把他海滩上捡的奇形怪状的玲珑石子,一颗颗地放在了陆敏身边的垛墙口,原来想摆了个心形,可觉得太女孩子气,哪怕陆敏不会明白这个图形的含义,他也觉得rou麻,就摆了个小圆圈,周围摆出几道直线,表示太阳。摆完了,他仔细看看,觉得挺好看,就笑笑,转身慢慢地走开了。到了赵宇那边,郑子诚正在吟着:“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八角连营……”众人听着面现悲凉,等他结束,陈桐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眼前万里江山……”同样是辛弃疾的话,传说他夜中惊起,推窗看夜凉如水,感叹无法以身报国,收复失地。这位曾经带着五十人闯入金兵五万人大营,掠走宋军降将的书生义士,投奔朝廷后,却深受猜忌,无法报效国家,以致看着夜下的景色,叹息中泪流满面。陈树恨恨地说道:“可叹朝廷软弱……”一时大家都不说话,看着城外。冬日寒风夹着零星雨气吹来。虽然城外现在没有敌情,可他们也一样没有出路。赵宇突然说道:“其实,朝廷的问题并非软弱。我夏日时从常州来潭州,一路上看到众多不平,官员腐化,民不聊生。蒙元这一路攻来,大家明知其狼子心性,但降者众,战者少,诸位可知为何?”陈桐愤然道:“贾似道误国误民!倡导公田,但却无力行事,导致百姓失田失地。又混乱钱币交子之度(货币),以致民失所蓄!一时苛捐杂税甚重,百姓无以为生!”郑子诚深叹道:“何止一个贾似道,朝廷官卿贪者众多,以致民心不稳!国难之下,自然无法抵抗。”一个书生气道:“阿里海牙只传了个免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