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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料不到江晚亭会这么说。这样么……借这个由头断了也好……这般温吞吞地,实教他乱了方寸。“蒙大人垂青本楚凝之幸,‘不快乐’三字,不敢消受。”…………“大人么……”江晚亭自嘲般喃喃。我用心待你,在你眼中,却依旧与那荒唐无餍的大人们无异么?好苦。比之先前在宋班主处体味的,苦了太多。“……我该怎样带你才好?”轻轻挽着嘴角,呢喃,一句教人心碎的温柔。他安静地注视着他,隔着雾气,目光染上玉的凉。☆、故人书笺,梧桐咽泪,旧梦曾谙(六)从未更迭的温柔,难以抑制般漏出丝丝哀伤。楚凝心中狠狠一怮。是那一直强压下,却从不肯愈合的旧伤。那人临终前……拉着他……明明已遍体鳞伤,明明眉峰已蹙成苦痛……却还是微笑,恍若春风。高烧仿佛要烤干他的意识。尽力挺直腰背,眼前却一阵阵发黑。视线模糊了,那残破的温柔却还清晰。为什么……那人是谁……为什么他也会有那样的神色……江大人……徐员外……师兄……胸口闷得要炸开,一直压抑便成了撕心裂肺的绞痛。一次次咽下喉头的腥甜……越涌越多,咽不完的啊……不可以……不可以失态,不可以示弱……这还,迫于人前……可是,好痛……“……你走……快走……快走……”自知脸色一定惨白如鬼,身子因支撑得太过用力而发抖。“快离开……”不要看、这样的丑态。…………“这么要强,连我对你好,都不要么……”那个人影伸臂,似是想要拥抱他,最终只是一叹,转身掩门。“咳咳咳咳咳……”痉挛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而软倒。意识失去前,依稀听到一声凝儿。声音不复温雅,嘶得厉害。这是哪里?为什么,为什么又听到徐员外的yin威要挟?为什么又是这死也甩不脱的血腥?这是谁的血?浸湿了一张床单的殷红。为什么,他动不了?看不到那人的脸,却听得到呼吸渐渐消融。——凝凝…一个……一个人,尽量,快……乐……些……——楚凝哥哥,哥哥为什么不唱定风波了?——楚凝…题红不该看到……——我该怎样待你才好………………他怎么了?为什么隐约听到俦儿的哭声?似乎还有个人说着对不起,轻轻地叹息?是谁?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温柔?让他,心都要碎了……“……瑕……”试着呼唤。会是他吗?可就算在梦里,他也知道,他已不再了。撑开眼皮。床帐中隐约环绕着草药的味道。微苦,却莫名的心安。嗯……江晚亭来找他……他言语相激……江晚亭拂袖而去……之后,他似乎就昏过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俦儿呢?移动着身子向床边挪,抬头,似乎躺太久了,竟在枕上磕了一下,扯得胸口一阵生疼。苦笑,慢慢坐起来,自知无力低头,便赤着足,扶床立起。屋中空荡荡的,窗口隐约透出几点芭蕉影子,听得到雨弹在叶上的声音。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一时竟也觉得凄凉。“……俦儿?”“…呀,楚凝哥哥醒了。”临屋中传来俦儿的回应,很大声。许是风吹,蕉影动了动。“…楚凝哥哥醒了,方子该换一换。”俦儿抓着一张药方晃进来。“药方?”楚凝接过,低头只觉眼花耳鸣,大略看一眼,蹙眉问,这方子是哪家郎中开的?”俦儿抿着唇,半晌不语。看了眼窗外,似下了决心般一股脑道:“哪家郎中有这好本事!是江大人。我不晓事,只知哥哥睡了三天,江大人便在外站了三天。期间除了把脉调药,再未碰过哥哥。我劝他去别处坐,他道哥哥的病须看顾动静;我担心,他反来安慰我……他一直笑,我们这么待他,也不知他难不难过。”“你说江大人在外站了三天?”楚凝这回真骇住了,见俦儿点头,忙道,“去煮姜汤来。”☆、故人书笺,梧桐咽泪,旧梦曾谙(七)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此时无限情。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台阶缝隙中生着的细草枯了一半,黄叶仍风雨,看在眼里,有些萧条的意味。檐下窗边,立着个修长的人。眉宇间难掩疲态,眼中的笑意却依旧清远悠宛。衣衫月白,在蕉叶掩映下添了几分出尘。门响了一声。抬头,撞上一双清冷的眼,黑如墨,幽如潭。相顾忘言。早听到屋中俦儿的话,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他……是怎样想的?雨丝斜斜地扑上衣衫,划下痕迹如白描。“……外面冷。”“……你在里面就好……”…………良久,那对玄瞳终于移开视线。“进来吧。”杯口升起的白雾跌跌撞撞的在空中纠缠。江晚亭半垂着眸。前一日宋班主的话字字清晰。——“楚凝先前并非这样的性子。经了那些事,恁谁都会怕罢。江大人,看你似非薄幸,既招了楚凝,千万要好好待他。他若接受了你,那些旧事,他会亲自与你说罢。”嗯,他日后要好好待他,他身子弱,万不能像这次般激他,就是也一定不可以相逼……只不知他现下是怎么想的。楚凝,我这样用心待你,你可有,哪怕一点点明白,我对你,绝非玩弄?“江大人,可否相问,你究竟想要些什么?”楚凝微扬着下巴。江晚亭一怔。相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不加客套之词。“……我承认,我对你,并非只想要君子之交。”“……你之前怕我,也在情理中。”“……我的心意,始终不变。你,不接受,也……没关系。”不想找辞藻油滑,亦不能出言太直白会吓着他,江晚亭尽力措着词,言语意外显得笨拙,念道最后,口中都咬出了苦涩。沉默的时间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