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耽美小说 - 一镜到底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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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就这么躺在那,毫无知觉地,最终消失在银色的金属箱子里。林修期望在最后一刻,可以看到他脸上出现神情,无论是惊慌,恐惧,还是他总用来望着自己的那种乞怜,只要他的眉尾动了,不必睁开眼睛,自己就会冲上去抓住机床,救他出来。

然而直到最后,他都是那么无知无觉地,工作人员把一个旋钮拧了180°,机箱里响起喷火和燃烧的声音,他还是无知无地,就这么走了。

他是被火害的,但最后还是火化了他,林修突然觉得心脏痛起来,痛得他不能呼吸,这种痛太后知后觉了,他想依凭握一握林远的手来缓解,都再无机会。

后来林修就抱着林远的骨灰盒回国了,很多事都没有亲自处理,像是在拼命逃避什么。

他回到家,把骨灰盒放在客厅的正中央,仿佛放下一间稀松平常的的行李。林远走后,林家的担子就全部落在了林修身上,他里里外外忙了数日,每天就从客厅那张桌前经过,看也不看一眼。

直到最后一件事办完了,林修半夜回到家,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把西服外套丢在一边,解开领带脱下腕表,仰头瘫在靠背上,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小寐了一会儿,转醒过来后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坐起身,眼睛环视一圈,发现自己在家,肩线便松了,惬意地想要再靠回去的时候,眼角扫到了桌子正中央的骨灰盒。

这才仿若将他一把拽出梦境,拽回现实。

林远死了,永远都没有林远了。

林远从没说过爱他,但林远镜片后那双狭长上挑看上去满腹算计的眼睛,对着他的时候盛满了欲望和爱恋,都显得傻气了,他太忽视林远了,才会那么多年都毫无察觉,才会在林远愤怒地冲他吼“你选沈槐还是我”的时候,觉得不可理喻甚至来不及藏起自己因为惊慌而生的厌恶神情。

他不是真的厌恶他,不是真的恨他,从来都不是。

他是他哥啊,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在一张镜子前刷牙洗脸,在一张沙发上看书打游戏,他小时候最喜欢哥哥,哥哥那么厉害,什么都会,还时时护着他,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哥哥。只不过,不是那种喜欢。

林修想起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一个吻。

林远把沈氏侵占以后,林修与他的关系急转直下,一方面是没脸面面对沈槐,一方面是林远终于明示了那个疯狂的念头。他们俩的父母前些年不在的,两兄弟住在同一屋檐下,林远的目光如附骨之疽,林修每天都要炸个数次,跟林远吵架,但林远连阴沈槐这种疯狂的事儿都赶出来了,是下了决心,不是林修骂他就能把他骂走的。

但是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也许还是对血缘的最后一丝畏惧,林远除了拿那种跟扒光人没区别的目光盯着林修,再没有过线的举动,这种被怪物盯着,时刻防备他上来咬一口,但对方又偏不前进一步,甚至爪子都小心翼翼一直收着,反而是林修先怒了。

林修暗恋沈槐那么多年,喝醉的时候才强吻一次,并且他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但对着林远,对着林远吼出:“你怎么那么恶心,你搞沈槐只是单纯泄愤?你这种人才不会干那么直接的事情,你还不是想要挟我,啊,你是不是想让我跪下来给你口?还是想要我这样?”以后,他竟然一个冲动,抓住林远的衣领,咬了上去。

林修回忆到这里,才觉得,那可能并不是一个吻。

林远被他放开后,也不去捂住伤口,还是这么僵硬地站着,嘴唇上的伤口冒出血,从他的下巴滴下来,洇开在地毯上,他的脸上并没有半点得偿所愿的喜色,而是苍白的,眼眶慢慢红起来,最后抬起眼看了林修一眼。

林修坐在沙发上,一边回忆,一边捂住眼睛。

林远的眼神很痛,他那时候很痛,所以那决不是一个吻。

林修捂在眼眶上的手指,颤抖着,移动到了自己的嘴唇上,他对着林远的骨灰盒,已经再没有壁垒,是不敢深想的须臾一念也好,是想要挽留那个人早已荡然无存的气息也好,还是一种扭曲的弥补。林修触碰着自己的嘴唇,回想自己用这里触碰过的那个人嘴唇。

林远的嘴唇很柔软,一点儿都不jian猾,像一个纯情的人才会有的,笨拙又惊慌,干净得像是有香味。

林修又想起了很多,他和哥哥抵足而眠的小时候,两个人四只手捂住过一只萤火虫,在海滩边哥哥晒伤的后背,赤红的,翻起白色的皮屑。

那些时候,哥哥都会冲他笑一笑,露出牙齿,很开朗,很可爱。

哥哥是什么时候没有了那样的笑容?

是在喜欢上弟弟之后吧。

我喜欢哥哥,只不过不是那种喜欢。

其实,是那种喜欢也可以。

林修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对着那方方正正,又沉又安静的骨灰盒,又喊了一声:

“哥。”

第五十七章

沈槐一个病人,没法起身招呼任垠予,让任垠予自己出去找旅店住,但任垠予不干,抓了张藤编椅子坐到沈槐的病床边,瘪着嘴巴。

“我哪也不去,我那么就没见你了,我就看着你也行。”

沈槐从眼角没什么意思地看他一眼,翻过身去背对着任垠予。

“随你。”

现在已经是二月份了,国内已经临近春节,但这地方别说年味,人味都没有。天气热得要命,语言陌生,肤色迥异,设施落后环境也糟乱,这间病房已经算是医院里最好的单人间了,但窗帘杆是坏的,住院楼外的灯光照进来,就摊在沈槐的眼皮上。

沈槐睡不着,睁着眼睛,视野里是黯淡的深夜,但脑子里却是火海,冲着他轰然坠落的吊灯和林远临死前呼在氧气罩上面的那团白雾,他眼眶睁得发涩,有点疼起来,跟被烟气和高热空气熏着的那种疼当然比不了,但却像一种逃不开的预示,会熏他一辈子。

沈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而内心躁动,浑身的伤处也此起彼伏地疼,仍旧是睡不着,这么干躺了约莫二十多分钟,身后悉悉索索响了起来。

是任垠予,他从那张藤编椅上起身,双手小心地撑在床上,这张床不比那窗帘杆高档多少,动静不小,似乎把他吓了一跳,又是好久,他才再度动了,伸出一只手,靠近沈槐的脸。沈槐闭着眼睛,其他四感更敏锐,能听到任垠予可以憋着的极清浅的呼吸,感受到那只手微微颤动而拨触的气流。

然后在一个沈槐说不上是忌惮还是期待的瞬间,任垠予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沈槐的鬓角,把那短短的一小簇头发,挑在指尖上,沈槐的头发在男人中比较柔软,但那么短,还是在手指上一次次滑落。任垠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