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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般絮语道:“逝水不要着急,很快就可以了哦。”逝水不知如何答言,只不断催眠着自己的肚子,试图掩去脸上已经不淡定的表情。只片刻,腹部却不争气地发出了一阵低沉的长鸣,悠长悠长,又悠长悠长……逝水面上一片青白,犹自安慰着自己‘谁也没有听到,谁也没有听到’,然五脏庙却似乎不满意主人的视若无睹,便又接连抗议了起来。至此,逝水只能羞得揪住床单,死命地将脸别到墙边。往日静若池水,现下却已然绯红的面庞透着完全不自知的魅惑。尽欢帝走回床边,却未落座在床边的小凳上,而是慢慢曲起腿坐到了床沿上,而后又往里凑了凑,侧耳听了听,假作讶异地说道:“呀嘞,逝水好像很饿的样子呐——噢对了,逝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果然是食欲很旺盛的吧。”说到这里,尽欢帝又皱起了眉,无奈地道:“只可惜粥太凉了,虽然可以果腹但终究会伤胃的。逝水既然这么饿,为什么前几日都滴水不沾呢,真是小孩子脾气。”逝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转过红晕稍褪的脸,垂首转移话题道:“父皇,儿臣鞭痕本就无甚大碍,现又渐次转好,不知何时可以回殿,又何时可以去上书房?”“嗯,逝水的宫殿啊,父皇要派人好好修葺一下,但是现今常妃那里又不能住了,所以逝水近期内要委屈着,和父皇同住在永溺殿了。”尽欢帝偏着头,嘴角是好好父亲的和煦笑容,出口的亦是为子着想的良善念头。逝水闻言却是如遭晴天霹雳,瞬间被击得外焦里嫩:与这人同住?苍天啊?!谁能告诉自己,这人到底心怀着怎样的鬼胎?!尽欢帝见逝水张了张嘴,便连珠炮般继续道:“至于上书房那里嘛,逝水就更不用担心了,若是教授典籍的话,父皇也可以的。”一面完整地树立起心系可爱儿子的生活起居的温良父亲的形象,尽欢帝一面体贴地总结道:“嗯,如此甚好,一来逝水可以好好养养身体,二来逝水又不会耽误功课,三来么——父皇也想,问逝水好多问题呢。”逝水闻言,低垂的眉眼间掠过一丝了然的凄切,原本被牵着鼻子走一般的语调瞬息便恢复了清冷:“父皇如若有疑,只现下问便好,儿臣洗耳恭听。”尽欢帝微微眯起了眼眸:‘洗耳恭听’,又是敬语啊,自己这个皇儿恢复的可真是太快了,几天前才险之又险地避过了一场本该降临的浩劫,又不明所以地饿了这些天,现在居然翻脸就恭恭谨谨的了。不过说到‘有疑’的话,真的是有很多呢:比如,那日为何会现身御花园替人超度,中秋又为何在静无一人的亭子前以飞石将自己打醒,是从何处习得的好身手……最重要的是为何,为何只在穗实宫只放了一个木人。脑海中盘旋过众多的问号,尽欢帝眯起的眼眸陡然添进了几分笑意:呀嘞,什么时候自己的好奇心这么旺盛了,居然能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多的疑窦。逝水见尽欢帝半晌没有答言,便道:“父皇宽心,儿臣定会知无不言。”“知无不言,么?”尽欢帝看着逝水留给自己的墨黑头顶,却并未接连发问:虽然很想知道,但若是直接发问,得到的,大概是自己这个通透伶俐的皇儿事先编派好了的,天衣无缝的谎言罢。所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实,皇儿十几年来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外的生活,只能由皇儿自己心甘情愿的道来——完完全全的心甘情愿。就像虔诚的信徒向心中的神明奉上所有一样,终有一天,自己会让这位始终与自己保持着安全距离,安全态度,安全对话的皇儿,放下戒备,道出所有!——到那时,所有好奇心都满足了之后,便真的可以让这个皇儿,随洁妃去了吧?到那时,自己应该就不会像这次这样,毫无章法地破坏原定的计划,留他一命了吧?想到这里,尽欢帝微微曲起食指敲击在逝水乌油油的头顶上,道:“逝水想什么呐,搞得这么严肃。”感觉到开玩笑一般扣在头顶的分量,逝水心中微惊,不由抬起了清浅的眼眸,带着些许措手不及的困惑定定地道:“那,那父皇请,问吧。”“嗯,父皇想问啊——逝水前阵子向父皇提及的,逝水可抄写完了?”“啊??哦,那个,那个啊……”“欸,看样子好像没有呢,逝水当初说的刻苦研学为父皇分忧,难道是哄哄父皇的么?”“我——不是,儿臣绝无此意,不过时辰匆忙……”“嗯,逝水不要着急,父皇明白,父皇像逝水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贪玩厌学,一离了长辈老师的眼界就连书都不认识了。”尽欢帝一副万分理解的表情点了点头,而后严肃地道:“所以父皇要监督逝水,不能让逝水再离了父皇的眼界了,从今天起父皇便陪着逝水诵读诗书,如何?”逝水脱口而出:“不要!”未及尽欢帝反应,逝水又立马收声,温文地接道:“儿臣的意思是——父皇日理万机,下了朝难得有休息的时光,怎可日夜陪儿臣伴读诗书呢。”尽欢帝却是没有听到一般将头转向门口,嘴里喃喃地自语道:“嗯,好,就这么定了。”说完看了看门格子上晃动的人影,而后转头对着满头虚汗匆忙解释的逝水说道:“逝水很饿吧,不过不要着急哦,粥来了。”第七章父戏子乱(三)逝水还欲再作辩驳,却见尽欢帝直接无视自己的表情和冲口而出的“不要”,只冲着门外闪动的人影道了一声:“在门外候着。”而后起身挪下床,一往无前地便冲着门边去了。动作流畅毫不拖沓,显是将自己的表情和辩驳,尽数视若空气了。看着尽欢帝调侃完自己,又以胜利者的姿态丢给自己接下来的住宿安排后心情大好的背影,逝水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暂时放弃抵抗:首先,现在的形式是完全的一边倒;其次,这人决计不是心血来潮想要体验一把慈父的生活,更无可能突然良心作祟,大概还是,想要‘问好多问题’吧。结论,自己所作抵抗,无论是之前的拒食,还是现下的拒住,尽皆无效。——既然如此,只能奉陪到底。不过,不过此前,还是不要闹别扭,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这阵势上已经输了,不能再败了持久作战力。大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