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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耀辉的追妻之路,就好比漫漫万里长征,其中艰辛提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捏一把辛酸泪。这不,终于订婚了,翟耀辉总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翟耀辉离抱得美人归就差临门一脚了,早就计划着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一个浪漫的求婚,结果,被老战友横插一杠子,什么浪漫什么情调全都没有了。

不过,这会,让翟耀辉更欣喜难耐的却是芽儿的坦率,没有任何羞赧,没有任何犹豫,坦坦荡荡,水到渠成。

于是,杨勇他们三人第一次见到当年印象中那个清冽到桀骜不驯的小子失态的样子了,“真的?到年龄就结婚?”

双眸利若寒星,深暗幽邃,只有偶尔闪过的道道精芒才泄露了翟耀辉此刻的惊喜。

芽儿心疼这个愿意守候在自己身边等自己长大的男人,不舍他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小心翼翼,忍不住玩笑道,“当然是真的!当然,如果你不着急,我还年轻,等得起!”

翟耀辉刚才问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己哪是不着急啊,自己时常想的那里发紧,发胀,发疼。优秀的捕猎者最要紧的是要有耐心,但是,在猎物差不多正肥美多汁的时候,该出手时就出手,叼回家慢慢养着吃一辈子。

“可是我等不起了!”翟耀辉清冽如水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显而易见的委屈,估计要不是包厢里有仨碍事的电灯泡,翟耀辉早把小媳妇抱到怀里啃两口聊以慰藉了。

不过,翟耀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刚才那几句对白,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自己被小媳妇求婚了?

幸好瘦矮胖这昔日战友三人组见小两口甜的如胶似漆的,也没好意思多琢磨,“老四,明年哥几个可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来,咱们再干一杯!”

“谢谢!到时候一定要来!”翟耀辉先干为敬,接着连芽儿那杯也一饮而尽。倒是看得老战友们心中好笑,那个向来冷冰冰、生人勿近的老四好像真的栽到眼前如兰花般清雅精致的女孩身上了。

但三人也都是那明眼人,当然能看得出来,两人间紧紧缠绕在一起的羁绊。

酒,是男人交流感情的最好方式之一,芽儿虽然不大能体会这种交流友情的方式,不过,那边男人们举杯换盏嘘唏感慨,不丝毫不影响芽儿胃口大开。

湘省温暖多雨,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农牧渔副都很发达,而湘西多山,盛产山珍野味,而湘菜也成为中国传统饮食的八大菜系之一。八十年代旅程不像二十一世纪那么方便快捷,连日奔波,饶是芽儿身体素质不错,人也有点发蔫。这会,看到色泽清亮,酸辣香鲜的湘菜,连胃口也好了几分。

翟耀辉见芽儿吃的香甜,手里的筷子就没停下过,小丫头因为苦夏最近又消瘦了不少,难得有这么好的食欲。

侯兴亮见老四满脸宠溺,嘴角都快扬上天了,也算是看了回西洋景,“弟妹,想吃啥就跟侯大哥说一声。不是自夸,咱们南方人比你们北方人会吃,尤其是咱们湘菜,酸辣香鲜,鲜嫩香软,保准吃着过瘾……”

杨勇和赵钱两位当老大哥的见侯胖子又喋喋不休的夸他这间私房菜馆的拿手菜,赶紧往侯胖子嘴里塞一只焦酥鲜辣的鸭腿,侯胖子一点都不会看眼色,人家小两口你喂我我为你的,用得着你个侯胖子插嘴?

“老四,等吃完饭去我那里转转!我跟胖子都不如老二能钻营,我也就修车那点本事,自己弄了个修车铺,自行车,摩托车,小轿车啥都修,混口饭吃!”杨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难让人听出来语气里的落寞。

当年战友几个都是拿着转业证退伍的,结果,没有门路打点,很难安排到合适的工作。也就赵钱一个求爷爷告奶奶的拿退伍的所有津贴换了这身警服,要不是为了给兄弟争口气,赵钱这些年能那么拼命的干?

哪怕时至今日,几个退伍老兵最怀念的还是在部队时流血流汗的日子。

赵钱知道自己吃公家饭不方便接待,“就这么说定了,老四,下午先去老杨那里转转,晚上咱们还到侯胖子这里吃大户,对了,叫上家里的老婆孩子!”

“好!”客随主便,既然到了战友的地盘上,翟耀辉也就由着几人安排自己的行程。

饭毕,稍做休息,侯胖子开了辆二手吉普车把翟耀辉他们给送到杨勇的修车铺。离开的时候把车钥匙抛给翟耀辉,“老四,我就不陪你在老杨这里逛了!你跟弟妹跟老杨说说话,然后自个玩自个的,我们就不当那电灯泡了!老四你肯定迷不了路!”

侯兴亮倒是放心,还没走两步远,就财大气粗的抬手招一辆三轮车,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小子!”因为身形消瘦而略显沧桑几分的杨勇早就习惯了侯胖子风就是雨的脾气,“他开那家私房菜馆,整天跟形形□的人打交道,迎来送往的不容易。咱不管他,老四,弟妹,咱们里边坐!我这里太乱,别嫌弃!”

说着,杨勇带人往路口对面那间略显破败局促的小院走,从门口胡乱堆着的一些旧车胎车轱辘不难猜出来这里就是杨勇的修车铺。

三人还没进院子,院子里正拿着钳子扒车胎的俩估计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眼尖,“师傅,回来了啊?吃饭没?师娘给你留饭呢!”俩小伙子一口带着湘西口音的普通话,叽哩哇啦的,芽儿将将听懂。

不过,俩学徒话虽是跟杨勇说话,可是,眼睛却偷偷打量杨勇身后的翟耀辉和芽儿两人。小城虽然不是穷乡僻壤,但架不住两人气势出众,与忙碌鲜辣的小城有点格格不入。

“师傅,这两位是谁啊?”个头精瘦精瘦,小眼睛亮的放光的那个,吃惯了香酸鲜辣的湘菜,连性子也是个急的,忍不住跟师傅打听。这大妹子长得真漂亮,娇艳鲜活的就跟水珠凝成的人似的,看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你们俩臭小子,赶紧干活!他们俩是你们翟师叔和你们师婶!”杨勇对自己这俩学徒即当徒弟又当孩子看。

“哦!”一听是师婶,又见师叔神色凌厉不好招惹,俩小伙子立马蔫了。“对了,师傅,别忘了吃饭,师娘中午送了半只炖的湘黄鸡!我们把鸡架啃了,鸡腿还给您留着呢!”

在师叔和师婶面前,他们得好好表现表现。

杨勇见自己俩徒弟眼珠子都快黏到芽儿身上了,又见自己那老战友面有不虞,笑骂道,“我已经吃过了,鸡腿分你们俩吃了,吃了赶紧干活,别东张西望的!”

俩小伙子在修车铺都干了不短时间了,当然能听得出来向来好脾气的师傅好像发火了,赶紧收回眼珠子。

杨勇见俩徒弟老实了,这才领着翟耀辉他们进了屋子。等进去了,才发现屋子里比院子里更乱,全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零件。

杨勇看看精致淡雅的就跟玉人似的弟妹,不由老脸一红,真是糊涂了,咋想着让弟妹也跟着来自己这埋汰地方了,赶紧用抹布一扫,把凳子上那堆沾着机油的零件扫下去。

“杨哥,不用麻烦!”翟耀辉赶紧拦住,直接把自己的衬衣一脱垫上示意芽儿坐下来,他自己上身只穿一件短袖背心。

俩大老爷们倒是弄得芽儿自己不好意思,手里拿着一份旧报纸铺也不是不铺也不是。

翟耀辉见小媳妇尴尬,自己把人摁到垫着自己衬衣的凳子上,自己接过报纸席地而坐,“杨哥,看那俩学徒的身形和走姿,他们也都是退伍义务兵吧?”

“嗯!俩人都是十六岁入伍,十九岁退伍!镇上解决不了退伍安置工作,俩人就跟我学修车了!”

“哦!”翟耀辉随意应了一声,想起芽儿那个设想,心中的念头更盛。

芽儿跟翟耀辉心意相通,见状,也不打搅他,反而追问杨勇更详细的问题,“杨大哥,附近像你样的修车铺多吗?平时生意怎么样?主要收入是哪一部分?……”

杨勇没想到翟耀辉这精致清雅的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小媳妇竟然会打听的这么详细,不过,事无不可对人言,杨勇也不担心翟耀辉两口子从京城来这里抢自己的生意。

“附近修车铺还真不少,不过,都是修自行车的!修摩托车,小轿车,都需要手艺,零部件的成本也大,我这里还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地段虽然偏了点,但是买卖还成!当时,要不是老侯借钱给我,这里也支不起来!不过,本钱高收入也不低。给百十辆自行车补车胎还不如给一辆小轿子换个轮子呢!”

男人都需要事业,哪怕只是一间小小修车铺,杨勇说起来,也是满脸红光,这间小小的修车铺关系着老婆孩子的衣食住行。

“哦!”这回随意应一声的变成了芽儿。不过,芽儿心里的小算盘上早又记了一笔账。以过来人的眼光看,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好像真的遍地是黄金。

翟耀辉和芽儿从北到南,这一路行来,除了探亲访友,更多的就是在寻找更多的契机,实现芽儿那个设想的的契机。

杨勇看着眼前心不在焉的小两口,丝毫不觉得这俩人是故弄玄虚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好像找到共鸣似的,隐隐兴奋起来,虽然不明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