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独发
祖祖辈辈都没走出过大山的山民们,对城里的生活的好奇中,有时难免也会夹带着一丝走出大山走进城里的渴望。不过,因为好奇,因为陌生，质朴豪爽的山里人对城里这俩字骨子里更多的却是对陌生的事物的忌惮。今天，山民们才算彻底开了眼界,原来城里的姑娘长得这么俊,这么白净,原来城里人说话清清爽爽,这么斯文客气，原来城里人也不都像人家说的那样瞧不起一身泥腥味的山里人。尤其是刚才那两三家背东西过来的,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摞钱,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略显黝黑粗糙的脸上是满满的惊喜，平时只能卖上几十块钱的草药竟然换回来家里一年的花销，那县城里那帮龟孙子平时从村民身上榨了多少血汗钱？村民们是性情淳朴，但并不是憨傻愚钝，相反，质朴豪爽的山里人自有他们最简单而又质朴的是非观。刚才那位大嫂的快言快语，其实说中了院子里不少村民的想法。一时间，院子里一片安静，有不少人看向中间那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等着他们拿个主意。而更多的青壮汉子，家里的顶梁柱，他们的视线则对准了刚才还拿着笔算账的孟德柱。孟德柱是这个无名小山村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曾经走出过这片大山到城里见过世面的人，跟他同龄的青壮汉子们更信服孟德柱。被父老乡亲们满脸期待的望着，孟德柱从来没觉得这么为难过，哪怕当年枪林弹雨里头闯，也没这么胆怯过。孟德柱心里很清楚，自己算个啥，这些年要不是有这些战友明里暗里帮衬着，老爹跟俩娃说不定都跟自己喝西北风了，说顶天了，自己也就是一个瘸了腿的退伍兵！孟德柱嘴巴张了张，第一次觉得薄薄的上下两张嘴皮子竟然这么沉。倒是那几个跟孟老爷子年岁差不多的老大爷心里更透彻，觉得这事悬！其中一位挽着裤脚的老汉磕了磕烟袋，“行了，也别看俺们几个老头子，也别难为孟子了！谁都知道城里人有钱，也稀罕咱们山里这些山珍野味，可是，城里就是那么好进的！那小县城的二道贩子都能从咱们身上榨二两血来，这真要是进了城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啥门路，想把山货倒腾出去，首先得让人家把咱们的骨头渣榨干了。”这位老汉言罢，院子里刚才还在窃窃私语，都在盘算按照刚才那城里大闺女买草药的差价，家里那些山货能卖多少钱的村民们突然不吱声了，是啊，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门路，城里哪是那么好进的！虽然院子里就有这么俩京城来的城里人，这会也没人打翟耀辉和芽儿的主意。原因很简单，山里人性子直，都知道刚才那位买草药的大闺女是学医的，人家好心帮村民倒腾一点草药还行，哪能让人家大学生帮着他们倒腾山货啊！家家都有不少山货，哪怕人家闺女好心，买回去送人，也用不了那么多。翟耀辉和芽儿不由又高看这群质朴直爽的山里人一眼，对两人来讲，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既然已经伸了一回手，两人不介意再伸手帮衬一把。更何况，本来就是互利互惠的好事！“各位乡亲，大家听我说一句，如果大家肯相信我们，那些山货，我想帮大家找一条路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能给到啥价钱得看了山货才行！”翟耀辉说起生意经，竟也像模像样。见还穿着绿军装的翟耀辉竟然谈起生意来，那边的胡添树和孟德柱急得直跳脚，别看村子才只有二三十户人家，可这片山养人，家家户户的山货都不少，哪怕夫妻俩家里的亲戚朋友再多，回去也分不完啊！村民们也都不敢相信啊，尤其是那几个年过半百的老汉，更是连连追问，“真的？小伙子，你真能帮俺们大伙找条路子？至于俺们的山货，年轻人你放心，俺敢打包票，这方圆百里就没有比俺们强的，绝对都是好货！”周围的村民也都附和着连连点头，这片山养育了他们祖祖辈辈，没有比他们更爱这片山的，而这片山同样馈赠他们更多，山里的山货是出了名的地道。“那行！大爷，如果你们愿意相信孟子，敢信我，我就揽下这兜子事！”翟耀辉言谈举止也入乡随俗了一把，跟这群质朴的山民打交道，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和缓许多。翟耀辉说完，村民们才敢大声喘气，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惊喜，掏掏耳朵，山货足不出户这就卖出去了？可是，脚底又有点站不住，恨不得赶紧回家把家里的那堆山货背过来。没有人怀疑翟耀辉会把价钱压得更低，没见刚才那大闺女买草药那个痛快，一点不压价！那几位年高的老汉，心里还是不踏实，忍不住又劝了一句，他们不能坑了人家年轻人不是，“年轻人，咱们村的山货真不老少，你不用再给你小媳妇商量商量？俺们都知道你们小两口这是想拉扯俺们一把，可是，蘑菇木耳，松子核桃啥的山货不能当饭吃，你们要是没门路倒手出去，就相当于你们自己白白掏腰包贴补俺们？这哪能成？”“是啊！小翟，俺们村山货真不老少，你们别买回去砸手里了！你们要是想往家带点山货，咱家就有，可别”孟老爷子终于找到插话的空了，也跟着劝了一回。可别什么啊，可别犯傻啊！刚才大闺女拿钱从乡亲手里买了一堆草药，孟老爷子已经替小两口心疼了，可是小两千块钱呢，山里人一年到头，一家也攒不了几百块，有钱不是这么花的！小两口，一个是当兵的，一个是当医生的，哪有那个门路倒腾山货！孟老爷子心里边总觉得这是小两口看在自家孟子的面子上，故意掏腰包拉扯乡亲们一把！翟耀辉的小媳妇，芽儿见状忍不住开了句玩笑，“各位大爷，俺们家都是当家的说了算！”见乡亲们都笑了，这才补充道，“各位乡亲，大家放心吧，我有个哥哥在京城就倒腾这些山货，绝对砸不到手里！乡亲们愿意相信俺家当家的，……”芽儿还没说完呢，彻底吃到那颗定心丸的村民们早嚷嚷着喊起来了，“相信！咋不敢信呢！俺们这就回家背山货去！钱不用闺女你现在给，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孟子他还在这里呢！俺们信孟子，孟子信你们，俺们也信你们！”村民们嚷嚷完，真有年轻小伙火急火燎的撒丫子就跑，赶着回家扛山货去。那几个年高的长辈，见了也只能摇摇头，大嗓门冲早已经跑远了的那几个毛头小子喊一句，“小兔崽子，吃了晌饭再背过来，人家客人还得吃晌饭呢！”可不，现在可不是吃晌饭的点。乡亲们陆陆续续的离开，然后，不大会跟小伙伴满村子打仗的小鹰，身后领着六七个脑袋后清一色梳着一根小辫子的娃子，不少娃子手里不是拿条鱼，就是拎只风干的山鸡，还有两个娃子手里捧着一小筐山都柿。有乡亲们送来的鱼和鸡，家里有rou有菜，再加上昨天胡添树还扛过来几十斤大米，晌饭准备起来很快。不过，孟老爷子看看在灶台旁忙的叮叮当当没把自己当客人的小两口，欲言又止。热腾腾的饭菜出锅，盘腿坐到炕头上的孟老爷子终于憋不住了，“小翟，闺女，这么大的事，你们小两口咋不先跟大爷商量商量，家家的存货加起来最少也得上千斤，你们能吃得下不？”“是啊，老翟，乡亲们可都已经当真了！”孟德柱心里边也有点忐忑，虽然大概能知道翟家背景雄厚，可是，跟倒腾山货挂不上钩啊！“放心吧，芽儿她真有哥哥在倒腾这些山货！不过，正好，大爷，孟子，还有胡子，我正好有事想跟你们商量呢！”翟耀辉把昨天晚上自己跟芽儿商量的事情简短的说了说，“孟子，胡子，基金的事只是我们目前的一点想法，再是退伍军人也跟部队俩字沾边，这么大的铺场能不能成行，估计还得我们家老爷子亲自出马！一时半会的，还实行不了！不过，眼前对你们俩来讲，却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咱们可以先小打小闹的来。你们要是不嫌弃投机倒把的名声难听，胡子也丢了铁饭碗，孟子的腿有不好总进山，干脆，你们俩也当一回二道贩子，专门负责从乡亲们手里收山货，然后发到京城。至于其他的，你们俩就不用cao心了！东北山货在全国都有名，哪怕只是中间过过手，也够养家糊口了。就连乡亲们，咱们也不能坑他们。”英子姐弟俩听不懂这些，可孟老爷子听的清楚，这，这可是大好事啊！至于投机倒把的名声好不好听，政府现在不是提倡这些了吗？再说了，真要能帮衬乡亲们一把，名声不好听又怕啥？这几年，自己家可没少得乡亲们帮衬！胡添树和孟德柱则还沉浸在翟耀辉前面的话所带来的震惊中，“连长，就冲着你跟俺们嫂子这样的想法，俺们也跟着你们干！”“连长，怪不得俺那天火气那么大，一上火就把铁饭碗给砸啦，都是因为俺有先见之明啊！这不，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俺肩膀上有更艰巨的任务在呢！”胡添树这几句说的不伦不类，“连长，以后有啥任务俺先不管，现在，俺跟孟子一武一文肯定能把这个摊子撑起来，二道贩子就二道贩子，只要对得起良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