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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就算靠打猎生活,可是一个雁山哪来这么多的猎物让他们打呢。“没有的事。”段林摆摆手,被小孩的话弄得想笑,“在过几天天气开始暖和,到时候山路也能通人,我再去一趟镇上,要是你们家缺点啥记得告诉我,顺便给你们捎回来。”“行。”送走了段真父子俩,姜杜白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十一点半,段老头还没有回来。他莫名觉得有些心烦意燥,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然而做好午饭,人还是没有回来。徐红是个两岁的小姑娘,离他们家不远,想了想姜杜白还是觉得过去看看,段老头很少会这样,如果有事情,肯定会和他说一声。没有走大路,而是选择了从别人家的屋后绕,那条路虽然小,但是距离更近,然而姜杜白不知道,就在离开的几分钟内,有人匆匆忙忙推开了他们家的大门。“李瘸子呢,叫了吗?有人去叫了吗?”“去了,薛家的去叫了。”“来来来先把人放在这里。”为首的汉子听到有人去叫李瘸子后就把床上的被子掀开,然后指挥着把人抬到床上。那闭着眼睛被人抬回来的人正是姜杜白出去寻找的段老头,只是此刻的段老头面色发黄,眼窝凹陷,仔细看,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李瘸子是村里的大夫,本事不大,也就能看点小伤小病,所以村里人找到让他赶快去段老头家时,他心想坏事了。果然迈进里屋,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床边,之前叫他的人大声喊:“让让,大夫来了!”来不及听其他人对他的托付,李瘸子赶紧上前查看段老头的情况,然后一下就愣住了。“哎,不出气了,人已经走了。”李瘸子把探到鼻子前的手收回来,不得不宣布这个无情的事实。“二伯啊——”沉寂了片刻,屋里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哭声。乡下有哭丧的习惯,家里的亲人死后,要用哭唱的形式对长辈表示哀思,哭的声音越大说明你越孝顺,否则就要被别人嘲笑。姜杜白无功而返,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了这声音。他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敢继续深想,只能拔腿就往家里的方向跑去,那不大不小的房子就在十几米的地方,此时却感觉无比遥远。然后他就看到了院子里伤心流涕的一群人,他们哭的伤心裂肺,声音穿透天地,以及那一句句仿佛是在开玩笑的话——“二伯,你怎么狠心去了!”他们仿佛忘了段老头还有一个孩子,各自顾着各自的“伤心”,以至于姜杜白毫无阻碍地推开人跑进堂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老人。桌上还摆着出去时做的饭,热气已经消散,只剩下冷冰冰的汤水放在那里。“大宝啊,你……你爷爷走了!”不知道是谁看见了傻站在床前的姜杜白,眼睛突然就发酸,这孩子才十一岁,唯一的亲人也走了,之后只能靠他自己了。姜杜白听到自己的声音发抖,他强忍着眼泪,颤抖地开口问男人:“怎,怎么回事?”“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被什么给绊倒了,直直倒下去给跌着了!”“我看是被脏东西给缠上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就走了……”人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死也是一刹那的事。他突然感觉很累,不想再听旁边众人的怪力乱神,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上辈子,那时候姜杜白放学回家,却迟迟等不到父母回来,最后实在困了,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半夜里被警笛声惊醒,然后出现在面前的警察,带给了他父母出车祸的消息。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霞。他和段老头生活了三年,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慢慢把彼此当做亲人,其中心情变化,仿佛还历历在目,他很感谢这个老头,感谢对方带给了他关爱,只是从此以后又没有人陪自己了。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以前,孤苦伶仃,到死都是一个人。怪物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人老了就容易得这样或那样的病,一直以来,段老头都表现出“活蹦乱跳”的老顽童模样,吃吃喝喝、健步如飞,一度让姜杜白忘记了他是一个七十五岁的老人。等到他发觉这一点的时候,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有人说是被脏东西给缠上了,也有人说老头年纪够了,人老了都会死,只不过是离开的早晚罢了。姜杜白在村里人的帮助下送走了段老头,大门上的红色对联尚没有褪色,就在外面又糊上了一层白底黑字,遮住了前几日的痕迹,仿佛这样就可以忘掉前后的巨大落差,在寒冷的东风里,试图融入到周围喜庆的新年景象中。依旧格格不入。收拾房子的时候,从段老头的床底下找到了两万块钱,用塑料袋里里外外包了三层,藏在床底下的一个墙洞里,用东西塞住了口,要不是仔细看可能根本发现不了。厚厚的一沓,是段老头一辈子的积蓄。姜杜白用这笔钱挨家挨户还上丧礼的贴钱,了结了与这个村最后的联系,他想,是时候离开了。以前段老头在,他还会想着怎么说服他老人家和自己离开,现在人没了,连顾虑都不愿意劳烦他去思考。再等等,等到开春天气暖和一点,他就去镇上,然后想办法弄到身份,再到a市定居。他对这里没有太多的留恋,哪怕生活了三年,他也无法真正融入到雁山村,就像他永远不会和村里人一起排斥段真,永远无法把自己当做段大宝。对了,还有小真,走之前……总要找个时间和他道个别。不出意外,可能就是永别了。睡觉前,不知怎么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姜杜白插上大门的门栓,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冰凉的雪花落在他脸上,被guntang的皮肤融化,顺着眼角缓缓流下。山里的冬天又冷又难熬,姜杜白把被子四周紧紧掖在身下,裹成一条臃肿的rou虫,这才感受到温暖,渐渐地就在这份温暖中进入梦乡。雁山后山的山顶,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迎着太阳踏进了更深处的林子。麻雀在枝头梳理羽毛,寒风不断,让它们连唱歌的心情都没有。炉子里的火马上就要熄灭了,屋里的温度明显下降,杨春花打了个哆嗦,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胡乱抹去眼泪,赶紧跑到外面抱了一捆劈好的柴火,回来往炉子里续了几根。火苗渐渐活了起来,坐在旁边都能感受到热度,只是杨春花却又发起了呆。自从被段家父子救回来,半个月里她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屋外的北风肆意驰骋,狂傲地凌虐满山树木,气势可怕如同鬼哭狼嚎,夜可止儿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