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言情小说 - 问鼎宫阙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09

    像他从前兴冲冲地去与佳惠皇后分享喜怒哀愁时一样。

她就静静瞧着,瞧夏云姒怎么应付。

最后一字写罢,白绫抛上了房梁。

嫔妃自尽是重罪,会牵连家人,但现在这不要紧了。

谋害佳惠皇后一事已足以让家中落罪,不如她先走一步,为爹娘兄长探一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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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信宫。

凉雨下了一夜,夏云姒就在廊下看了一夜。

这样冷的雨却不能让她冷静下来,她反反复复地想着郭氏的话,怒火一层又一层地腾起来,烧得她一阵阵渗出汗来。

她真是没想到。

她以为,皇帝最多不过是美妾迷了双眼,是以让她们钻了空子,又在jiejie出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将事情草草揭过。

她以为这是笔可以慢慢算的账,她可以与他慢慢熬着、慢慢统领后宫,再在他年老之时推宁沅上位、与他翻脸,与他细数他对jiejie的亏欠。

她还是想得太美好了。

原来早在jiejie产后病重之时,他对她的爱意就已渐渐消磨殆尽。

是啊,郭氏说得对,他身边的美人那么多,一个形容枯槁的发妻如何让他驻足?

所以那份爱意最初还变成了责任,后来,终是慢慢化成了无可抑制的不耐。

或许他曾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该对她好;也曾一遍一遍地麻醉自己,他希望她好起来。

但这些,到底敌不过美人环绕、家眷在怀。

在jiejie一心一意感念他的照顾的时候,其实已成了他心里的累赘。

他一度骗过了所有人,让每个人都觉得他与皇后伉俪情深,却骗不过他自己。

在他的心底深处,早已盼着佳惠皇后死了。

所以,他才会在醉酒之时与郭氏吐露真言:

“朕有时也会想,若能换一个人来执掌六宫,或许也不错。”

但当时,因为皇后心力不知,宫权实已交由贵妃掌管,话中之意便很耐人寻味。

郭氏何等聪明,只这一句话就让她听了出来,他这是想让皇后早点走了。

她这才敢放心大胆地去授意了贵妃昭妃,又谨慎缜密地自己躲在了背后。

——反正贵妃昭妃在皇后生产时已下过一次手了,她不必让自己的手上沾血。

计谋出自郭氏之手,罪魁祸首却难说是她。

夏云姒在冷夜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中却依旧郁气凝结,冲也冲不散,反倒越结越重。

慢慢的,天亮了。

晨曦的光束穿过细密的雨帘,又将雨帘慢慢驱散。

天地间逐渐变得清明和朗,彻夜的阴霾消失无踪,只地上的积水与草叶上的水珠证明昨晚雨确是来过。

“娘娘……”莺时不知第多少次上前劝她,声音愈发地不安,“都一整夜了,不论有怎样的大事,娘娘都先进去歇一歇吧。”

与此同时,一声“皇上驾到”贯穿满院。

夏云姒眼底一震,抬眸看去,熙熙攘攘的大班人马已临近院前。

第134章恍惚

彻夜在冷雨中立着不免让人受寒,夏云姒一时有些恍惚,长长地吁了两回气,才提步迎向院门。

“皇上万安。”她福下身去,他将她的手一攥:“郭氏供出了一件事。”接着觉察到她的手凉得可怕,又一看她的气色,他皱起眉,“怎么脸色这样差?”

边说边不由分说地拉她进屋。

夏云姒没作声。

在檐下立了一整夜她并未觉得有什么,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眼下回过神来走了这几步,疲惫却突然涌来,累得她连说话都没气力。

进了殿,和暖的温度涌上来。她随着他落座,犹是缓了一缓,精神才渐渐恢复。

她又缓了口气,目光在他面上定了一定:“皇上怎的这时候来了?”

他也看一看她:“你怎么了?”

她哑了哑,迟钝地反应过来他进院时说了什么,顺水推舟地道:“哦……昨晚去见郭氏,听她说了些事,一直也睡不着,就在外头多待了会儿,许是受凉了。”

“你知道了?”他微有一怔,继而喟叹着从袖中取出一只信封,放在榻桌上推给她,“朕实在没想到,皇后的事,她竟也有一份。”

“知人知面不知心。”夏云姒盯着地面淡声道,默了会儿,问他,“皇上打算如何发落?”

皇帝沉吟须臾:“她自尽了。”

夏云姒没说话。其实昨晚见郭氏的时候她就瞧出来了,郭氏十之八九是要在她离开后自尽的。

他跟着又道:“但朕会下旨抄家,爵位也都会废黜。”说着渗出一声冷笑,“对前朝皇族加封厚待,原是太祖皇帝心慈,孰料他们竟这般狼子野心。”

语毕却没得到回音,他定睛瞧了瞧,眉头轻皱:“阿姒?”

“嗯?”她看过去,他满面关切,“你精神很不好。朕传太医来,你先躺下歇歇。”

她点了点头,依言移去了床上。

她确实体力精神皆不支了,久站令她疲惫,大约还有点受凉,听到一句话总要反应半晌才能想明白。

而且她一时也不知如何面对他。先去睡一会儿、不必与他多说话,倒也不错。

夏云姒很快就睡着了,昏昏沉沉。太医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说着话,她似乎听到了些,又哪句也记住。

再睁开眼时,面前是被床帐隔得朦胧温柔的灯火,揭开床帐就能看到窗外已一片漆黑。

莺时在几步外候着,见她醒来,安安静静地行上前来。夏云姒正要吩咐她沏些茶来,同时却注意到皇帝就睡在几步外的罗汉床上,就压低了声:“皇上一直没走?”

莺时的回话声也低低的:“娘娘病了,高烧不退,皇上就一直没走。”

她凝滞片刻,摆手示意她退下,在万籁俱寂中走向他,在罗汉床边静静地看着。

这种心情,多么复杂。

在过去近七年的光阴里,她一直怀揣着戏谑与他相处。

他在她心里是什么呢?说是夫君决计不是,她始终不曾忘记jiejie的事,自能时时刻刻维持住清醒。

但她对他的恨,也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浓烈过。

她恨他的凉薄、恨他的处事不公,但不曾将他视作过直接的仇人。所以她才可以潇洒自如地欣赏他这张脸、享受他床上那些本事,才可以在他面前做成那样完美的样子,才可以在他面前妩媚动人。

可现在,她只想在他心上捅上一刀。

她也试图说服过自己,告诉自己郭氏或许是骗她的。可这经年累月的恶斗早让她练就了一番火眼金睛,想自欺欺人也难。她整夜整夜地去想,还是只能叹着气承认,郭氏说得该是真的。

于是现在,她只能这样淡漠地望着他,压制着那份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