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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物,你有几个脑袋可掉?”姝菡方才只想着,以太后对自己的恩宠,顶多小惩大诫,或是直接赦了。经安亲王一提,这会方意识到,这东西自出了寿康宮的大门,便不是在内库里堆着的普通物件了。便是太后不动怒,身后尚且有礼法、规矩在那立着。“奴婢依稀记着,损毁御赐之物当罚杖责四十,再撵去辛者库,却不知,这板子是由了慎刑司的大人们发落还是由着各宮里自行处置?”一副已准备好领罚的口气。安亲王已经被她这一根筋的直肠子气到肝儿颤了。还慎刑司?就她那小身板,只十板子下去,就能去了她半条命,且还是执刑的人手下留情。“小邓子,小邓子!”听见主子爷又一次气急败坏唤人,小邓子赶忙跑过来:“奴才在。”余光却瞄向一边尚且不自知为何惹恼了自家王爷的宫女,心里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埋怨。安亲王不再理会让他头疼的元凶,只指着那两截断开的翡翠:“拿上我的腰牌,去长春宫里寻个差不离的过来。母妃若问起,便说是我有急用。”小邓子赶忙领命,刚走出几步,又被安亲王叫住。“做的隐密点,别惊动旁人。”说完还用了个鄙夷的眼色看了眼一脸错愕的罪魁祸首。小邓子忙说:“奴才省得了。”顿了顿,看安亲王没有额外的吩咐,这才抬腿往长春宫的方向急急去。姝菡眉头更皱巴,一是没想到安亲王会为了自己破例网开一面,一是觉得这恩她生受不起。无人知道,她在寿康宮里躲这位爷足有半个多月,今日千算万算,尽捡着背静地界走,没想到还是撞上。这还不算,继上次听墙角被安亲王赦了,这次眼看又要欠下他一份大人情。姝菡自幼受诗书礼教熏陶,后来又在市井中流离了两年,知道便是坊间升斗小民,尚且讲究个礼尚往来、知恩图报。她既受了恩,又欠着情,焉有不报偿的道理?可她现在又能拿什么还?这世道人命如草芥,她一个孤拐奴才秧子便更不值钱,抵给人家也未必稀罕。唯一有值得被人觊觎的,便是太后给的那份包容慈爱。她却不能以此作为交换,这也是她为人子为人仆的底线。她很难想象,如果有朝一日安亲王挟恩以报,让她利用太后的这点怜悯体恤做些有违本心的事情,她到时该如何自处?以己身一死换了身后太平吗?那不存在。凭着和这位喜怒不定的掌权皇子为数不多却足够惊心动魄的几次相处推断,姝菡深感,自己便是死了,安亲王也绝不会放过她存世的“亲人”,说不定还要连带着把彼时入土的自己再掀出来挫骨扬灰。……安亲王就这么看着姝菡在眼前低头沉思,甚至隐约感觉她正在内心交战。他平时不喜人聒噪,尤其是女人。可眼前这个,此刻又太过沉静了。安亲王只当她为了打碎翡翠如意的事情纠结。“你无须担心,这赏出去的东西,除非原主敕令要回,旁人再难留意。待宴席后东西归了老八的府库,下次再见天日早不知是什么年月。”于安亲王而言,这些话已经是放低了架子,也极尽耐心。姝菡却苦笑,她如何受得起。“多谢王爷援手,您的深恩,奴婢实在无以为报,若哪一日,您用得上,奴婢愿意拼了这性命不要,换您一夕安枕……”安亲王平日算得上是个冷情的人,今日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心里一些模糊的私念便蠢蠢欲动。他也不是今日才勘破,眼前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女人,在自己心里,确有些特别。安亲王打断了宣誓着忠心的姝菡,直接执起她缠上绢布的那只手:“我知你在思虑些什么。我以我爱新觉罗的姓氏保证,绝不会迫了你做些伤天害理之事。等过了五月,我便想办法将你接回来……长春宫也好,安亲王府也好,总有你一处容身之所。”姝菡先时低着头,等安亲王一番自以为体恤至极的允诺出口,她惊恐下,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离。她连退了几步:“不……”安亲王又逼近,“是我错认了不曾?我以为,你心里并没有小九。”姝菡唇齿翕动了一下,复又咬牙:“和贝勒爷无关。”“是奴婢,没这个福分。”安亲王的手尚僵在当空,看眼前的女人梗着脖子跪在身前。他活了二十几载,还是头遭自己开口讨个女人欢心,且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宫女。眼下就这么被她斩钉截铁的拒了……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风起了,院子里静得可怕。安亲王血气酒气皆散,脑袋澄净了,眼神也冷下来。姝菡受不住这样骇人的气势,强撑着拾起身侧托盘:“请容奴婢先行告退。”安亲王一脚踢翻那木器,连着上头的翡翠再次跌落在石头甬道上,四分五裂了去。千般恼万种恨只在唇齿间生生凝冷。“滚!”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徽徽:方才见了我,躲什么?菡菡:你见过哪只兔子碰上大野狼,不跑?☆、【来日方长】001不用过脑子想,姝菡也知,安亲王这一个滚字,定是带着杀之而后快的心境才从牙根里挤出来的。这一声怒气落地,自带着雷霆万钧,她却感胸腔子里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反而落回了原处,终得解脱。虽是被当头喝骂了,姝菡心下如蒙大赦。她也无暇再去顾及失了翡翠如意该如何回寿康宮复命,只强撑起酸软骨肱踉跄几步,逃也般地奔着园子北边某个显眼的角门跑去,恨不能把压顶的风狂雨骤悉数甩个干干净净。浑浑噩噩七拐八拐,也不知跑了多远,远到后面的几座大殿已经变作茂密树丛掩映下的一道虚影,而身后也没有人追上来索命。她这才靠在一棵梁柱般粗细的油桐树上大口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