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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他认全了字母,普通话也标准多了。但他还是没什么朋友,也不怎么喜欢和人交流。周宁生依然晕血,每次学校体检对于他而言都是噩梦。沈姨以前说,只有心软的孩子才会晕血。但他觉得,自己的感知越来越麻木了,很多以前在乎的事,现在对于他而言都无关痛痒。四大名著,周宁生上高中前只读过一本——。只看了一点,没看完。他读到了李逵母亲死的那一段。周宁生觉得有点接受不了,最后干脆整本都弃了。“我知道他要上梁山,他mama是个牵挂。作者要让这种牵绊消失,所以他mama要死……”周宁生跟沈姨交流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可以接受她病死,抑郁而死,但被老虎吃掉这种……我觉得我接受不了。”周宁生看这一段的时候,不自觉地把周素彩代入了那个惨死在虎口下的老太太。他很不舒服,尽管他觉得,他和周素彩,其实没有寻常母子的亲密。弃掉以后,周宁生闲书也不怎么看了,安安稳稳开始准备中考。过了中考那段高压期,升上高中以后,他彻底放飞自我了。有次他觉得太闷,想找沈姨说几句话。他在这个家里总觉得有点压抑,沈姨是唯一能和他说上话的人。隔着一道半掩的门,周宁生听到了那句话——“叔,宁生这孩子,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房间里,沈姨捏着一张照片。周宁生敲门的手一顿。他想起他爷爷,他们说,他以前当过兵,打过仗,遍体鳞伤,其实身体很不好。沈姨对他很失望,但她没正面表露出来。周宁生没敲门,转身下了楼。—周宁生高一的时候帮一个不认识的同学打了一架。准确地说,是帮了倒忙。他那天心情不好,没处发泄,正瞧见一群人打一个。他二话没说就冲上去“见义勇为”。事实是,一见血,他秒晕。周宁生睁眼的时候,那位不认识的同学蹲在他身边。“还能爬起来吗?”他问了周宁生一句,神色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周宁生意识到了刚刚自己一定怂得一批,赶快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那同学说了声“谢”,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便走了。高二分班以后,周宁生觉得班里某同学有点眼熟。“我叫周宁生,我们以前……见过。”“眼熟同学”抬了抬眼皮。“夏明光。”开学一星期,几个秉持着“混一天是一天”原则的人,真的“混”得很熟了。体检的时候,周宁生不出预料地晕了。睁眼以后郑凛给他回播刚刚的剧情——“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周宁生,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就像根面条一样,哧溜就滑下去了。”周宁生:“……”但他没生气。这群二傻子,还挺有意思的。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同类人。沈姨很关注他们几个。她觉得周宁生难得会有朋友。沈姨一直努力尝试用烤箱,学出更多花样,但到头来只不过是会做泡芙。他们几个吃泡芙吃到吐。但一直很捧场。周宁生第一次见到夏老爷子的时候,他觉得,夏老爷子对于他们几个的关注,就像沈姨对他们的关注一样。夏明光和他一样,之前独来独往,喜怒不形于色,没什么玩得来的朋友。周宁生之前一个人混,现在和一群人混。一个人无聊,是真的无聊。一群人无聊,那就不叫无聊。直到周太太笑眯眯地唯独把夏明光请进了门,把其余三人拒之门外。周宁生觉得,周太太并没有很关心他到底有没有朋友,过得开不开心。沈姨不会因为成绩不好这种理由对他的朋友有偏见,但周太太会。她的眼里,人只分两种,对自己有用的和无用的。周太太觉得,夏明光是有用的。周宁生忽然想起当年看的。现在再让他代入,他绝对没有把周太太代入李逵母亲的那种感觉了。他觉得,当时那是一种错觉。被“特殊优待”的夏明光,一边漫不经心地玩手机,一边略微抬眼。“阿姨,其实我也是混子。”那件事以后,郑凛他们几个没表示在意。郑凛拍了拍周宁生的肩膀。“唉,多大点事啊。”周宁生没说话。有句话很在理,人没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朋友。周先生和周太太,就是没由得他选择的父母。后来周宁生发现自己太天真了,他没法选择的岂止父母,还有婚姻。他很讨厌常舒曼,见到她就不提情绪。但换个角度说,其实他也不讨厌她,有时候他觉得,如果不是这么不尴不尬的关系,或许他们会成为好朋友。“晕血是病,得治。”她说他有病。他也觉得她病得不轻。这个病得不轻的小姑娘上蹿下跳,作天作地作空气,就是演技差了点,周宁生很明显地感受到,她这是在他面前怒刷负面印象,她恨不得他讨厌死她。其实如她所愿,他确实很讨厌她。讨厌她千不该万不该,被周先生和周太太选中,用来让他过得更糟心。周宁生不知道自己家具体图常家什么,但他知道,肯定与钱有关。他变相等于卖给常家的。他可真够值钱。说不定,将来的周宁薇,也很值钱。—课间,程鸢托着腮坐在周宁生课桌前,郑凛和汤鸿信一左一右地站在她两侧。“周宁生,我们在等你‘真香’。”周宁生嗤笑一声。“都看过没?鸡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我才可能和那个姓常的小妞真有一腿。”周宁生前脚在他们面前装完逼,后脚站在夏老爷子书柜前的时候,视线凝在了上。貌似……那个姓常的小妞,是个历史宅……周宁生那天抱着两本巨沉的从夏老爷子家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疯了。他觉得自己要变成吃米的鸡、舔面的狗外加烧那把铜锁的一星小火苗了……太荒谬了。更荒谬的是,他居然会想认真澄清一些事。为了澄清郑凛的信口胡说,周宁生慌慌张张地对自家司机说了一句:“看到前面那辆尾号6902的出租车了吗?追上去。”他觉得自己大概疯了。常舒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