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言情小说 - 养匪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微弯。这大约就是谢陌了,除了他,没有人敢在侯府里这样大小声的。

接着,便听见女人的啜泣声。细细密密,凄凄惨惨,但却没有什么辩解。

“你哭什么?!”谢陌几步抢到沈秋帘面前,抬手又想打她,但见她这梨花带雨的面庞,又下不去手了,“我让你将谢随的所在告诉那个小妮子,本意是要那两个人都去死!结果现在呢?那两个人居然都活过来了?!

“还有你找的那几个船夫,水性是好得很,但怎么脑子就那么笨?我同他们说救人,他们就当真给我救人?!”谢陌越想越怒,“我早就让你去跟他们提点清楚,长江上万顷波涛,何处不可以埋人?!”

“侯爷说的是……”沈秋帘低着头半瘫在地,一手撑着地,一手执着绢帕抹着泪水,声音也压得轻轻的,“是妾身……没有做好侯爷吩咐的事情,妾身愿……以死谢罪……”

“死就不必了!”谢陌大声道。

他站在沈秋帘面前,“你抬起头来。”

沈秋帘便抬起了头。

她看起来那么楚楚可怜,让谢陌觉得自己好像对她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

可是他心里也清楚,这个女人的笑容和泪水,全都只是她的武器而已,没有一点一滴会是真的。

他清楚,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满口一本正经的谎言,一转身就心安理得地背叛,他不是他大哥,他不做傻子。

谢陌叹了口气,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地给她擦去了泪水,柔声道:“别哭了,嗯?还说什么以死谢罪,你可是我延陵侯府的正牌夫人,你死了我怎么办?”

沈秋帘看着眼前这个眉眼英俊而眸光深冷的男人,一颗心慢慢地下沉,一直沉到了深渊底。

她听说延陵侯与他的大哥,容貌是有七分相似的。

她从嫁来侯府的那一日起,就时常会想,如果自己嫁的不是谢陌而是谢随,一切会怎么样?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虽然她从没有见过谢随,对于谢随的一切,她都只能凭想象去揣摩、去感应,但她总是相信,谢随不会是谢陌这样的人。

那个男人,肯为了自己的家人出逃半生,肯为了一个小姑娘赴汤蹈火,但是谢陌,他不会的。

谢陌现在还会温柔地对她说话,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泪水,只是因为她对他还有用处。

她闭上眼睛,慢慢地倚入谢陌的怀中,脸上还带着火辣辣的掌印。谢陌揽住她的肩膀,满意地拍了拍。

***

片刻之后,夫妻两人回到了卧房中。

沈秋帘拨亮了灯芯,一时房中灯光大耀,将两个人的影子都拓印得格外地大、也格外地漆黑。她拿起桌上尚未读完的书卷,而谢陌已经走到了内室里去。

自从将谢随关入那座水牢以来,他每天晚上,都要去看一看谢随的那把长刀,才能安心入睡。

大床底下的机括弹开,洁白的墙壁上渐渐凸出来一个小小的方屉。

只是看到那个方屉,谢陌眼中已经亮起了近乎狂热的光。他走过去,将那方屉一把抽出——

他眼中的光突然灭了。

那把长刀,竟已不见!

听见内室传出重物落地的声响,沈秋帘连忙赶了过去。

一掀帘,便见房中那八仙过海的青花瓷瓶被抛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谢陌就站在一地碎瓷片中,呆愣愣地,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望着她,慢慢地道:“谢随……他来过了。”

沈秋帘一惊,当即奔向那墙上的方屉,屉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留下。即使是她,也知道这意味着多么严重的事情。

可是她转头,看向惨淡而立的谢陌,心头却又有些想笑。

你已经夺走了他的一切,却连一把刀也不愿让他带去吗?

她朝谢陌走过去,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瓷片,而后轻轻抱住了他,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背,温和地道:“没关系的,我们还有下一步的……”

“我早该想到的……”谢陌的声音却在发抖,“这本就是他的房间,就连这暗格,也是他自己设计的!这本就是他的……”

沈秋帘的眸光黯了黯,好像是在这一刻,才终于觉得这个色厉内荏的男人有些可怜,但她也终究只是说道:“没关系的,侯爷。我们还有下一步的……”

谢陌攥紧了她的手,陡然望向她。

“娘这几日……睡得好吗?”

那目光如针,刺得沈秋帘心中发凉。

“娘这几日……睡得很好。”她回答,“再没有夜半醒来过,白日里也安安静静的。她好像也不再认识我了。”

谢陌慢慢地道:“好。”俄而,他又惨笑出声,“好啊,好!”

47.第47章

第四十七章——王侯家(二)

黑沉沉的刀鞘,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在刀柄上轻轻一按,刀身就弹出来寸许,刹那间闪现出青色的夺目光芒,然而也只是刹那——立刻就又被藏入了鞘中。

谢随握紧了刀,感觉到这把刀的重量,就仿佛感觉到了自己人生的重量。

也不知念念那边甩脱了跟踪没有,他心中挂念着,便头也不回地掠过了那红莲黯淡的庭园。

然而在经过最末那座佛堂时,他的脚步却还是顿了一下。

香炉上的重重博山,仍有不绝的烟雾缭绕着盘旋上升。佛前的香,气味浓郁得就好像另一个世界,就好像那青黑的瓦顶、精雕的门扇、庄重的陈设,其实全都不属于这座延陵侯府一般。

谢随站在廊下,听见主堂中传来低低的念经声。

十五年来,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听见母亲的声音。

其实记忆早就应该模糊了的——

母亲曾经是如何养育他、教导他,如何牵着他从蹒跚学步到年少成名,在他离家的时候,母亲尚还只是个优雅的美妇人,鬓边甚至不见一缕白发;但现在,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却已是那么地苍老,苍老得好像已换了个人一般。

他真的,已经离开家、离开母亲,太久、太久了啊。

“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