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言情小说 - 宦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慌得几乎长草,根本不敢抬头看严鹤臣一眼。严鹤臣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是听懂了。

昨日入夜十分,严恪从宫里放了信鸽出来,宫里每日都要送消息传达圣听,故而严鹤臣收个鸽子,也并不引人瞩目。鸽子的腿上只绑了一张字条:明珠被送入北三所。

千百双眼睛在盯着紫禁城,明珠的身上也不知究竟汇集了多少目光,从他离开了掖庭,那些人就已然开始蠢蠢欲动。严鹤臣随侍銮驾,本不该私自回京。他拿着字条,只犹豫了一瞬,就离开了大帐,解开了自己的马缰。

整整一夜,他朝着北极星的方向催马前行,没有穿蓑衣,他的衣服被雨水打得尽湿。到了禁庭,他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晚了,只怕就留不住她了。

巫蛊?就凭明珠的脑子,怎么会和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扯上干系。

“槿嫔,郑贵人。”严鹤臣心里已经有了考量,正忖度着,突然听见屏风后面有动静,姜太医几步出来,给严鹤臣行了礼,他说:“明珠姑娘醒了。”

严鹤臣一愣,猛地站起身向屏风后面走去。严恪有眼色得紧,立刻对着跪了一地的人说:“各位都出去吧,同是做奴才的,严大人知道各位的苦衷,断然不会难为诸位的,若有什么事儿我再知会您。”

一个小黄门把黄全真扶了起来,等众人都散了,他才犹犹豫豫地走到严恪身边,从怀里掏了块碎银子塞进严恪手里:“您是在严大人跟前儿最能说得上话的,还请您替我美言一二。”

严恪笑得像个弥勒佛:“您放心吧,得了机会,肯定少不了和干爹道您的好儿。”这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黄全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心里有几分忐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人都散得一干二净,严恪在地上啐了一口:“肠子都坏透了,什么昧心钱都敢收,什么黑心事都敢做。”而后转头看向西配殿,外头淅淅沥沥的雨点拍打着直棂窗,室内点着油灯,严鹤臣的影子就落在窗户上。

严恪心里惴惴的,只觉得干爹似乎对明珠姑娘也太紧张了点。

严鹤臣绕过屏风,觉得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他抬起眼,就看见拔步床上卧着的女郎。她头侧向里面,只能看见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淤痕。她听见动静,艰难地转过头来。

姜太医站在一边说:“伤了姑娘的嗓子,这一半天说话只怕是费点事,命算是救回来了。”

严鹤臣轻声说有劳了,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这阵子明珠还要劳烦您了。”他直接叫了明珠的名字,不像过去近乎调侃的缱绻味道,只念出了这孤零零的两个字。明珠,像是熟稔,又像是温柔。

姜太医说了应该的,推脱不过,还是收下了银子。

室内只余他们二人,明珠睁着明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严鹤臣站在离她四五步远的地方,他脑子里在想,该如何开口对她讲第一句话。突然却见那女郎的眼睛里,一滴一滴地滚出泪珠来。

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涌,扑簌簌地打湿了她鬓角的头发,严鹤臣走上前,在她床边的杌子上坐下,看着她无声地饮泣,哭得近乎不能自已。刚从生死边缘闯过来,严鹤臣不知道她到底是恐惧还是委屈。

“莫哭了,嗯?”他轻声说着,明珠掏出帕子拭泪,眼睛哭得发红,却像是遏制不住一样。严鹤臣身上的衣服湿着,不敢靠近她,只挪着凳子离她再近几分,“算计你的人回头我都替你料理了,你别哭了,可好?”

严鹤臣从没有这样缓声细语地讲过话,他自己也没有觉得奇怪,明珠那帕子捂着脸,依旧抽泣。嗓子说不出话来,这无声的垂泣,当真我见犹怜。

明珠也不晓得自己哭什么,明明方才赴死的时候,还偏觉得自己有一股子余勇,坦坦荡荡地就悬了梁子,心里还庆幸着,从今儿起,再也没人能把她当棋子,玩弄于股掌间了。

现在她没死成,睁开眼又看见了严鹤臣,昨日那些许的恐惧一齐涌上来,握住了她的心脏。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想活着的,纵然飘飘荡荡又孑然一身。

她哭得累了,缓缓放下挡脸的帕子,严鹤臣依然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明珠这才看得分明,他脚边的地毯已经被打湿了一小块,他身上的衣服湿淋淋地还在往下滴着水。

明明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全,明珠心里不安起来,她嗓子发不出声音,她勉强抬起手指着严鹤臣的衣服,严鹤臣顺着她的目光看,微微点了点头:“我去换衣服。”

明珠看着严鹤臣的背影绕过了屏风,而后在屏风之外,响起了窸窸窣窣更衣的声音,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发觉自己一直躺在司礼监的西配殿,也就是严鹤臣的住处,依稀觉得有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缭绕不散。

严鹤臣的房间像他这个人,屋里没什么徒有其表的摆件陈设,屋子里也没有熏香,也不摆花草瓜果,清清冷冷空空荡荡的屋子,只有窗户边上的鹤颈宫灯燃着蜡烛。

脸上烫了起来,严鹤臣换了衣服,又走回了屏风之后,看着明珠微微一怔:“你莫不是烧起来了?”

明珠羞赧,微微摇了摇头,严鹤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严恪在门外轻声说:“大人,郑贵人身边的宋公公来了。”

严鹤臣立在屋子正中,语气平淡:“不见。”

严恪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明珠,见她醒了,对她挤了挤眼睛,而后才踅身走了出去。

室内又余下她们二人,严鹤臣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圣驾明日才回銮,今日你就宿在我这里,一切有我料理,你只管休息,想吃什么也同我说。我回来了,你也就不用怕了。”他停了停,又喊了一声连翘。

明珠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梳着螺髻的娃娃脸女郎从外头走进来,连翘看着她惊喜地叫了一声jiejie。她们二人原本就是一起入宫的,去年夏天的时候,明珠还替连翘在昭和宫外寻了金簪子,原本连翘去了花房,却不知怎么,跑到这来了。

“我记得你们该是识得的,看来我没记错,”严鹤臣平静道,“今日起,你们两个人一同在司礼监做事,司礼监空房子多,你俩住在一起,例银从司礼监出。”

连翘不知其中深意,可明珠却懂了,司礼监里面都是宦官,严鹤臣让她留下,只怕是希望把她护在羽翼之下故而开的先河,至于连翘,只怕是她原本说得那句,自己一个人待着孤单,进了他的心,她心里不能说不感激。

严鹤臣的名声不好,这林林总总的事情加在一起,不晓得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