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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的事情,大行皇帝与襄王之间也多有隔阂,可不知怎的,现在想到这个问题,他心中竟生出了几分不确定来。“你问这个做什么?”他不答反问。楚沅音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涩,眼中却闪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按我北周祖制,若皇帝正室已定,少年登基,则在即位大典后即刻册立皇后,使其入主中宫。爹爹,我……”“放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已被楚敬宗的低声怒喝所打断。左丞相瞪着她,脸上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当我们现在进宫是去做什么?是去给大行皇帝奔丧的!于公,他是国家的君主;于私,他是你丈夫的父亲!而你现在居然在想这些东西?真是不知轻重!我警告你,若是让人看到你在大行皇帝灵前毫无悲戚之色,甚至面露欣喜,别说你皇后的美梦破灭掉,整个楚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你可明白了?”“女儿……明白了……”原以为父亲快要做国丈了,心里定然也是高兴的,没想到却是狠狠吃了这么一顿排头,楚沅音先是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委委屈屈地应声。楚敬宗余怒未消,仍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晦气地一拂袖子:“若非你已入了宗室玉牒,是皇家的媳妇,我又何苦带你同来!”两人一路上不再说话。不多时,马车抵达宫门口,下车时也能看到其他官员自各处赶来。场合非同寻常,因此楚敬宗也只是和其余人简单点一下头作为寒暄,便带着女儿率先朝里面去了。按照前例,宗室、列侯、群臣,皆应前往宣德殿吊祭大行皇帝。此时,灵堂已布置完毕,金丝楠木所制的内棺已经置放在大殿正中,尚未加盖,当中的秦煜阳身着生前所穿的天子衮服大同小异的寿衣,双目紧闭,神色安详平静。由鸿胪寺卿陈先达任典丧官,指引着众人在各自的位置跪好,等待哭吊。进入大殿时,楚敬宗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周围。他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此时大行皇帝灵前已跪了不少人。百官列侯尚且不提,单说宗室那一边,便已是足够吸引旁人的目光。秦煜阳身体孱弱,在位时从未大肆遴选后宫,除皇后外仅有四位夫人,后嗣更是仅有太子秦曦一个。这些人已都到齐了,四名嫔妃跪在最后,各自垂首啜泣,有一个甚至像是快要哭晕了过去;在她们前面的是皇后和自己的女儿,两人都垂着头,悄无声息。而最前方的,则是目前在京中唯一的两名男性宗室,也是在大行皇帝登遐之后,整个北周最尊贵的两个人。太子秦曦,与襄王秦景阳。两人几乎是并排而跪,秦景阳仅仅比秦曦落后小半步的距离。若是寻常的亲王,哪怕与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吊唁时也该位于皇帝妃嫔之后,眼下却是如此排位,其含义已是不言自明。圣上他居然……楚敬宗心里蓦地打了个突。当日在蒙城,神婆的预言似乎又在他耳边隆隆作响,他不敢再细想下去,连忙收束心神,静待人员到齐。又等了一小会儿,终于所有人都到了。在陈先达的指引下,众人按身份阶级依次伏地拜哭,送别大行皇帝。待仪式完毕,一直站在暗处角落中的高怀恩才缓步上前,道:“老奴奉大行皇帝之命,在此宣读遗诏。”众人齐拜:“聆听大行皇帝圣谕!”高怀恩自袖中取出一封卷轴,展开。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践祚以来,缠绵病中,鲜有功绩,深以为愧。皇子秦曦,机敏勤学,惠质仁心,可承继大统,延续我北周基业。然念其年幼,尚不能独理政事,特敕封皇弟秦景阳为摄政王,上辅幼主,下率群臣,待新帝年十六时,方可还政。叔侄同气,君臣齐心,则江山社稷永固,朕于九泉之下,亦无愧于祖先矣。钦此!”他话音落下,灵堂中竟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猜测是一回事,然而真正亲耳听见襄王复归朝堂,重掌大权,就是另一回事了。一时间,不少人心中都油然而生出一个巨大的疑问:大行皇帝此举,又是在卖什么关子?他生前都没能将襄王完全压制,死后难道还指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够将叔叔扳倒么?“臣弟领旨,日后必将尽心竭力,辅佐皇侄!”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众目睽睽之下,男人率先双手撑地,向着面前的皇帝尸身郑重叩拜。秦曦慢他一步反应过来,连忙跟上道:“儿臣领旨,必不负父皇厚望!”说着也低下身去。其余人这才如梦初醒,齐声叩拜:“谨遵大行皇帝遗命!恭迎新君,承继大统!”秦曦叩拜完毕,起立转过身来。他先是极飞快地扫了一眼身旁的皇叔,之后才朗声道:“诸位平身!”“谢陛下!”新帝既立,第一日的哭吊便宣告结束。按照大周祖制,接下来便要有新帝为先皇独自守灵一晚。群臣与列侯鱼贯而出,各自沉默不语,然而心中又都揣着什么思量,恐怕也只有他们本人清楚了。“陛下,皇嫂,臣告退。”秦景阳向着秦曦与王氏一拱手,语气不卑不亢。先是被圈禁了一年,好不容易放出来了,又接连碰上婆婆与丈夫的去世,接连的打击令王皇后看上去苍老了十岁不止,身形瘦削,面容枯槁。她死死盯着秦景阳,眼中迸射出掩饰不住的恨意:“摄政王的大礼,本宫哪里敢当得起?先帝撑了这许久,你一回来便驾崩了,分明是被你害得!亏得你还有脸面站在他的灵前!”明白人都知道秦煜阳是为了弟弟才多撑了这数十日,到了王氏这儿却是本末倒置,张嘴就来,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够令人叹为观止的了。秦景阳如今心情也正是极坏,闻言当即沉下脸来,冷声道:“凭空臆想,胡乱栽赃,本王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责。太后莫不是伤心过度,神思恍惚了?依本王之见,还是再在宫中静养一年罢!”“你……!”被戳中痛处,王氏气得瞪眼,刚要开口,却被秦曦打断:“够了!父皇灵前,岂是母后与皇叔争吵之地?都退下去,孤……朕要为先帝守灵了!”“陛下所言甚是,臣失礼了。”秦景阳刚刚一时冲动还了嘴,此时也自知行为不当,顺着秦曦给的台阶便道。“臣告退。”说罢,目光扫过王皇后与站在她身边的楚沅音,特别在后者身上带着威胁意味地停留了片刻,这才收回视线,大步离开。“走!”王皇后恨恨道,一扯楚沅音,“你随本宫同来!待皇帝登基大典一过,后宫也该迎来新的女主人了!”“……是。”听见她如此说,楚沅音的眼中涌起几分激动,连忙压下,低眉顺眼地道,跟在王皇后身后半步,随着她一同向外面走去。无意间抬起头,目光瞥见前方襄王的背影,顿时神情转为嫉恨,手中的帕子被揉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