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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祖父平王被政敌武安郡主云安澜陷害,兵败被捕,他的父亲才在祖父亲信的拼死护卫下逃进红云谷。他的父亲,以及随他父亲进入红云谷的那些人反复提醒他,玄明啊,李氏大缙丢掉的一切,将来都要靠你去夺回来的。多沉重的期望啊。哪怕他根本不懂何为“李氏大缙”,也不明白这“李氏大缙”究竟丢掉了什么,他们却早早就将这沉甸甸的执念压在了他的肩上。他看得出来,月佼对所谓“天神谕者”之事,也是并不相信的。她也同样没得选,只要她的母亲不在了,她就必定是下一任的“神女”。原本在他心中,整个红云谷最该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就是他和月佼了。同样的茫然,同样的无措,同样的身不由己。“说出来或许都没人信,其实我很钦佩你的,或许还有一点嫉妒,”玄明顾自望着衡量上的雕花,轻笑自嘲,“你虽最终还是接任了‘神女’之职,可因为你不信鬼神,不愿骗人,你就敢不开祭坛、不行祭祀,根本不在意旁人如何质疑、揣测甚至失望,就将自己关在木莲小院深居简出。”谷中许多人都觉得月佼胆小,可在玄明的内心深处,却一直明白她这番举动是要有一颗多么勇敢的心。她不畏惧任何人的态度,也不在意别人如何评价,哪怕让自己无所事事去浑噩度日,也要守住问心无愧的安宁。而他,一个七尺男儿,却顶不住周围人的期许,无法抗衡他们失望的眼神,最终还是成了别人期望的那个李玄明。“走了错路就只顾怨别人,你自己没脑子的吗?”听了他的剖白,月佼却并无多少同情之色,反而皱紧眉头,像个夫子一般严肃地斥道,“你自己摸着心口说,当真全是因为旁人的撺掇,你才会做那些事?”玄明神色一窒,哑口无言。月佼又道:“便是小时候不懂事,可后来呢?你比我先出谷,会不知这天地如今是怎样的面貌?你以为,光凭着‘平王的孙子’这个身份,你就担得起天下?你和你们那群人,将个小小红云谷都能搞得乌烟瘴气,这天下若到了你们手上,大家还活不活了?”“你总是会说出些没头没脑,却似乎又像是有些道理的话来。”玄明长长叹了一口气,眼底却有了些真诚的笑意。月佼瞪他,有些恼怒:“再说了,我哪里和你一样?根本就不一样。”“真奇怪,你今日忽然不怕我了?”玄明怔怔看着她,眸中神情渐软,竟有些百感交集了,“从前,你似乎总是很怕我的。”“或许是因为,你今日的眼神比较正常吧,”月佼不以为意地白了他一眼,倒也实诚,“以往你每次看我时,我都觉得像被蛇盯着,不怕才怪了。”玄明愣了愣,旋即将目光越过她,挑衅似地看看严怀朗。也不知玄明是有恃无恐,还是破罐子破摔,像是打定主意要恶心严怀朗一把似的,眼中渐渐闪出恶质的笑意。严怀朗心有所感,瞬间身移影动闪自月佼身后,做出了个非常幼稚的举动——抬手捂住她的耳朵。哪知却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严怀朗的手盖住月佼的耳朵之前,玄明那遗憾的喟叹之声准确地递向月佼,“傻姑娘,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啊。”月佼目瞪口呆。这是什、什么……鬼话?!第七十九章其实,若当真要玄明说出他喜欢月佼什么,他是说不出来的,他甚至从未想过娶她。可他却又对这姑娘有一种奇怪而扭曲的执念。在他心中,他与月佼原本是红云谷中处境最相似的两人,他们都有各自身不由己的宿命。但她最终选择了问心无愧,仿佛活成了他的一面镜子,将他畏惧旁人重压的怯懦、阴暗的私心、扭曲的卑劣、可笑的野望,照得无所遁形。她活得那样自在安然,任凭旁人如何质疑、挑衅,她都不去做她不信、认为不对的事。从始至终,她的心始终澄定,虽庸碌浑噩,却俯仰无愧。她活成了他向往,却永远成不了的干净模样。所以他的目光追逐着她,想将她和她的一切全都占为己有,仿佛这样,就可以权当自己也有了干净纯澈的一生。这些他藏在内心深处的真正心思,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即便是此刻月佼就在他面前,他也不想说。毕竟,这种奇怪又复杂的心绪,除了他自己,全天下大概没有谁能懂,说也无益。他宁愿就让月佼及她身后那个男人以为,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源于男女之情中那点求而不得的疯魔。玄明很清楚,在朝廷的人找不出进红云谷的法子之前,自己对同熙帝来说就会是个烫手山芋,虽不会受到什么格外礼遇,但性命一定是高枕无忧的。毕竟,进不了红云谷就坐不实他传播“新学”的证据,有“平王李崇珩之孙”的身份在,朝野瞩目此案,若同熙帝贸然将他处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而他在香河城的所作所为,明面上看只是手下的“碧竹门”利用不法手段贿赂地方官员、侵吞他人田地,这样的罪名至多也不过就是在牢里吃个三五年官家饭。他没什么好怕的。远远瞥了一眼角落里负责记录审案供述的小书吏,再看向已回过神来、偷偷捏紧了拳头的月佼时,他眼中那扭曲的笑意便益发猖獗了:“不明白?”月佼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敛眉低眸望着自己身上的湖色官袍。从玄明话面上的意思来看,就是因为他“喜欢”她,上一世在她硬碰硬地保下纪向真后,纪向真才得了那样一个结局?而第五静又喜欢玄明,所以才屡屡对她痛下杀手?想到这些,她顿时被一种铺天盖地的荒谬之感兜头笼罩。“男人嘛,看着心爱的姑娘,就忍不住会……”玄明那几近疯癫的妄语隔着严怀朗温暖的手掌闷闷传进月佼耳中,她却只能眸色冷凝地垂眸盯着自己的官袍,提醒自己不能因为私怨在此时出手打人。就在她极力按捺着心中怒火时,她的眼前一黑。原本捂住她耳朵的那双大手,温柔但坚定地覆上了她的双眼。满目漆黑中,她感觉腰间倏地一沉,似乎被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身后紧贴着那可靠到足以使她心安的胸膛,虽目不能视,她的唇角却徐徐扬起。身后的人捂住她的眼睛,将她紧拥在怀中,一个旋转轻跃,不知做了什么,就听到玄明发出接连发出无比痛楚的闷声哀嚎。虽没有亲眼瞧见严怀朗究竟对玄明做了什么,但光听这惨叫,月佼也知严大人这是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