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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掌事师姐交给他一封他父亲的亲笔书信,并派人将他送到严怀朗处。信中交代,在监察司点招开始之前,他都必须听从严怀朗管束。从那时起,他便在严怀朗的威压之下,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这一年来,严怀朗无论是在京中,还是出外办差,一定会将他随手拎在身边。明明只比他年长四、五岁,却严苛得像个长辈似的,素日里只问他的课业与功夫,绝无半句闲谈。月佼看他一脸震惊,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就我去林中替你采药的那晚遇见他的,那时他中了瘴气毒,险些就没命了。”纪向真点了点头,闷闷道:“是你救了他吧?难怪他这么照顾你。”“他虽对你凶巴巴,其实也很照顾的呀,”月佼笑道,“你看他今日虽罚你抄书,可方才见你都记住了,便没追究你那字写得跟狗爬似的;而且他虽没说,可分明就是在等着你一道去用饭,也没说自己先偷偷去吃了呀。”虽说都是小事,可她看得出来,严怀朗分明就是个心里很温柔的人。****因着明日一大早还要接着赶路,晚饭过后,三人各自回房。亥时,严怀朗正要吹灯上榻,就听到外头有极轻细的动静,似是有人正悄悄靠近他的窗下。于是他不动神色地敛了呼吸,慢慢行到门后。听得外头那人轻微的脚步声果然停在窗前的位置,严怀朗利落地拉开房门,闪身而出。“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怎么鬼鬼祟祟……”窗下的月佼拍拍心口,扭头看向门前光影中的严怀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还恶人先告状,到底谁才是鬼鬼祟祟的那一个?严怀朗不着痕迹地将手中的匕首藏进袖中,远远朝她投去没好气的一瞥:“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扒我窗户做什么?”他挺秀高颀的长身立在门口光影之中,只在中衣外头随意披了柔缎罩袍,外袍未系。月佼定下心神后,头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的腰。这腰……真细。月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咂嘴,她怀疑可能晚饭没有吃饱。“哦,那个,你进去,把窗打开,”月佼暗暗吞了吞口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在原地跺了两步取暖,咕囔道,“冷死了冷死了。”见严怀朗微微蹙眉,她赶忙又道:“你快进去呀,记得关门。”被闹得莫名其妙的严怀朗依言退回房中,将门关了,又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他无奈地看着窗下的人:“到底要做什么?”月佼笑容可掬地冲他眨眨眼,回头四下打量一番,又略踮了脚朝房中看了看,“先把灯吹了再站过来……不做坏事的,你信我呀!快去快去。”严怀朗一边转身去吹灯,一边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对这家伙太和蔼了,导致她真的半点都不怕他。将灯吹灭后,一室黑暗。严怀朗回到窗前,就着模糊而微弱的月光,看着窗下那张雀跃的小脸:“可以了吧?”月佼满意地点点头,笑容神秘地自披风下伸出双手,“看,什么都没有。”姑娘家秀气的小手在暗夜中显得格外皙白,纤细的十指微张,将空空如也的掌心与手背翻来翻去亮给他看。晶晶亮的眸中闪着狡黠灵动的光,如碎碎的星子投映在如镜般的湖面上。严怀朗轻敛长睫,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看好哦,”月佼笑音轻扬,待他重新抬眸看过来,这才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又道,“千万……不要眨眼。”话音尚未落地,她双手凭空一抛,立时便似有谁打翻了半条银河,漫天繁星近在眼前。黝黑寂静的冬夜窗前,无数银光点点,忽闪忽现;小姑娘秀润的指尖翩跹飞舞,那些调皮的星光就如飞蛾扑火般如影随形。满目璀璨中,月佼双手倏地一合,周遭重又回复暗夜沉沉。“好看吗?”月佼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抬眼觑着他。严怀朗一瞬不瞬地以目光专注攫着她的面庞,静默片刻后,才浅浅勾了唇角,轻声道:“好看。”月佼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低头拢了拢披风,笑得略有些拘谨:“你帮了我好大的忙,我却没有像样的礼物可以给你……这个礼物,你喜欢吗?”她知道他一定是什么都不缺的,所以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思前想后,也只能用这压箱底的小把戏聊表寸心。“喜欢的。”听到这肯定的答复,月佼心下总算彻底踏实了,“那你快歇着吧,我也回去睡了。”语毕,一个闪身轻跃,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严怀朗在窗前怔忪半晌,抿了唇却压不住那股想笑的冲动。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变戏法哄他?可不得不承认,他好像……真的被哄到了。没出息。****翌日,马车驶出邺城,不紧不慢地继续朝京城进发。见月佼的精神好了许多,严怀朗便随意问了她几个问题,探探她所学深浅。“你从前读书,是谁教你的?”听完她的回答后,严怀朗心中很是替她发愁。难怪他一直觉得这姑娘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原来是读书的路子不对……根子上就没对,不乱才怪。月佼骄傲地扬起了下巴:“祖父教的。”一旁的纪向真将脸躲在书册后无声偷笑。严怀朗忍住叹气的冲动,倾身抽出两本册子:“反正途中也无事,你先看看这些,若有不明白的,你就问我。”他几乎可以断言,月佼的祖父自己读书时必定就是个半调子。不过眼见月佼提到祖父时那满脸的崇敬,他也只能将话吞下,心中盘算着替她从头捋起。月佼一听严怀朗肯教,立刻欣然点头,满眼感激。虽说她前一世活了十八年,可从不出谷,也极少掺和谷中的大小事务;成日里除了练功便是看看话本子,偶尔与木蝴蝶一起去山上瞎玩。总之就是无所事事,不知为何而活,凡事不带脑子……最终稀里糊涂死在别人手上。重新活过的这一年多以来,她并不觉得自己比上一世聪明了,也绝没有突然比上一世厉害,可她很喜欢如今这个自己。因为如今这个月佼,心中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愿意努力。眼下既有人肯教,她自然分得清好歹。“严大人,你也会每日考问她吗?”纪向真壮着胆子从书页后探出半张脸,满眼写着“我就看你会不会厚此薄彼”。不待严怀朗出声,月佼倏地抬起头,扭脸对严怀朗道:“问吧问吧,若我答不上来,也罚我绑沙袋抄书、不给饭吃!”严怀朗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不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