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易

    府邸很是安静，在江湖久了，楚靖对何时事都不会上心原由，没人拦她，她便更好脱身。

    “人走了？”宋丞彦放下手中的书问。

    下人点点头：“确实已经走远，不过……”

    “哪里学的臭毛病，说完！”

    下人被骇得一哆嗦，嘴也不受控制起来：“不过她没穿侍女们准备的衣裙，而是……而是偷了六皇子您的衣衫，皇子没吩咐小的，小的也不敢去阻拦……”

    她偷穿了他的衣衫？宋丞彦思索，倏然一笑道：“她是要乔装打扮，怕人认出身份，罢了，随她去吧。”

    “万贵妃的病，皇子可有对策？冰蚕可解开贵妃身上的毒。”周平忍不住出声，他虽是皇子的幕僚，但宫中的事他也牵挂，万贵妃曾对他有恩。

    宋丞彦合上手中的书，起得身来：“行之兄弟已寻了奇医为母妃诊治。”

    “平阳侯世子？”周平皱眉，他见过那玉面男人，与他不甚相合，“世子素来与江湖中人交好，他可是知晓冰蚕一事遂才向我们引荐郎医？”

    “知晓也无妨。”宋丞彦边走边道，“听雨楼的人不会出卖雇主，随我去趟宫中，去瞧瞧母妃的毒可有解了。”

    楼内，烛光摇曳，人影绰约，丝竹之声隐隐传来，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迷醉。

    见了人来，老鸨扭着身子上前招呼：“公子眼生，可是第一次来我这儿？我让姑娘们好生伺候公子……”

    楚靖摸出怀中的银子递了过去：“来一瓶鹤顶红。”

    老鸨身子一顿，压低了声音：“随我来。”

    房内玉翠香炉内沉香缭绕，隔着紫色纱帐，竹榻上的身影正在擦拭怀里的长琴。

    “公子，来客了。”

    老鸨换了声音，楚靖差点儿没听出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声音，楚靖熟悉，那日在雨中两人交过手。

    “寻我何事？”男子依在褥背上，单手撑了脑袋看去，她还易了装容，长发高束，但那气息和身姿，他却识得。

    “我要你杀一个人。”楚靖看着他，纱帐摇曳，她看不清那人的神色。

    她寻这听雨楼费了一番功夫，这园内上上下下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在这醉生梦死的地方干着杀人的勾当。

    男子却是笑出声来，拿玉杖挑开纱幔：“进来吧。”

    他看她神色防备盯着他，却是身子往后一靠，把玩起手里的绿如意来：“你气息不稳，伤还没好便跑来我这听雨楼。”

    楚靖攥了攥手，两人隔着距离他竟能分辨出她的气息来，此人不是她能所比的，那日在林中被她刺杀，只怕也是障眼法。

    “你要我帮你杀谁？”

    他突然问了话，楚靖看向他：“逍遥庄……林翊！”

    男子笑了，手中的绿如意在桌上轻点：“替人做事，拿钱消灾，姑娘的命金……有多少？”

    “我没有银子。”楚靖看着他，墨绿色长袍微微敞着露出白皙脖颈，面色苍白，一早她还以为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这把剑，给你。”

    男子看着桌上的长剑，剑鞘通体色如白脂，剑柄处镶嵌着的紫色宝石甚是耀眼。

    “魄玉？是把好剑。”男子起了身来，朝她走去，“可惜我听雨楼不是当铺，我只收金银珠宝。”

    他还在上前，逼近她，楚靖后退一步，看他墨绿色的长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肩膀露出大半个来，是比女人还要白皙。

    “不过……”他凑近了，手指挑过她的长发，很快又被她打落，却也不恼，只弯了弯唇角，意兴阑珊，“罢了罢了，姑娘做不到，也不要强我所难。”

    见她一动不动盯着他，男子有些疑惑：“姑娘可还有其他之事？”

    他今日饶有兴致，一日之内接了两个雇主，都与这女人有关，这让他很是好奇。

    “若是你想问我那日的雇主是何人，姑娘还是死了这条心。”男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那日你为何不出手，硬生生接下我这一剑？”

    “哦？”男子看着手上还未痊愈的伤痕，指尖轻轻厮磨，“你问这个？姑娘的魄玉挥舞时剑声潇瑟，不如玄铁沉重，也不如银针细微，比我的琴弦动听。”

    当真是个音痴，楚靖看向榻上的长琴，那日他只轻轻拨动了一弦，便让她身受重伤，江湖之中竟还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

    她漠然出了房，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这让身后的男子很是不满：“无仪，无礼呐。”

    “左宗兄不也冷落了我半个时辰。”顾行之挑开帐幔，自顾自坐了下来，“在人姑娘面前穿成这般，左兄越发不成体统。”

    他这是责备他轻薄那琼花宫的少宫主，男子不甚在意，只一撩长发，撑了脑袋看着他：“魄玉可是把好剑，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倒当真应了此事，说吧，为何要我将人拒之门外，我听雨楼可从不做拒绝雇主之事，坏了我听雨楼的生意。”

    “逍遥庄的那人，你不好对付。”顾行之晃了晃桌上酒壶，发现已是空空如也，“没酒了，让人上壶密子酿来，旁处喝不到，只有你这里有。”

    男子冷哼了一声，来他这里连吃带拿的人，还命令起他来了：“是谁不重要，只是房顶上的野猫，我得处理一下。”

    说着，他捻起棋盘上的棋子朝房顶飞去，一瞬间，瓦砾震碎后的土屑掉落下来。

    顾行之眯了长眸看向屋顶棋子般发展的窟窿：“谁？！”

    “你横插一脚让我拒绝的人。”男子抚去衣袍上的灰尘，“她这么不死心，去而又返趴在房顶上守株待兔，这把买卖亏大了。”

    他还在惦记那把魄玉，若他当时再诈上一诈，那女子心性单纯，指不定还能拿出琼花宫更好的宝物来。

    顾行之握了握手中折扇：“可有看到？”

    “放心吧，人刚上去就被我打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男子撩袍而坐，仔细把玩着桌上绿如意，质地上乘，翠色如茵，配他合适，“世子府中的宝贝多如牛毛，如今生意越发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