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家

    落地时天空极其漂亮，整个香港被浅粉色与紫蓝色的晚霞包周围着，刚刚下过雨，阳光穿越厚厚的云层普照在大地，又为这色彩斑澜的世界增添了灿烂无比的暖意。

    在香港这片寸金寸土的地方，荣佳琛拥有一户漂亮的独柱别墅，房子位于九龙塘，是为了方便在港谈生意买的。还有一套在浅水湾附近，是前几年过生日时奶奶送的礼物。不过并不常住。

    荣佳琛是在香港上的大学，大一期间就开始接手家里在这边的生意，荣家根基扎根在新加坡，但其生意遍布整个东南亚。近年来荣老爷子年事以高，家里面的核心生意必须要有一个新的掌门人，所以这次他就在香港呆半年左右，待这几笔大的生意处理完毕后便新加坡。

    他们坐车回到了家。

    荣佳琛在香港的房子极大，足足有一千五百多平，楼上一共三层，地下还有两层。外面有一个二千平左右带泳池的院子。

    整体是偏美式风格装修，九十年代初的香港装修上又还留有了点民国时期老钱而复古的风格，客厅宽敞大气，水晶吊灯奢华的闪闪发光，地板与门房墙壁全部都铺得北美进口的黑胡桃的。

    到家后有几个佣人从司机手里接过两人的行李和在南州买的花。

    五颜六色的鲜花让这个沉闷的家里变得有了些活力。栗粒轻声道：“麻烦您找一些花瓶，一会我把这些花放起来。”

    “好的夫人。”最前面的菲佣恭敬地应道。

    夫人……好陌生的词汇，栗粒并不适应这样的称呼，否认道：“不用叫我夫人，我们还没有结婚。”

    菲佣诧异地点头。

    荣佳琛心底湮了一丝异样的情绪，若有所思地开口：“早一点这么叫也没事，我们已经订婚了栗栗。”

    “我知道。”栗粒拍了拍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手，“但我觉得还是结婚之后再这么叫吧，夫人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还不太喜欢，以后再说吧。”

    菲佣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们道：“晚饭准备好了，请问您们现在用餐吗？”

    “栗栗……”荣佳琛看着栗粒的侧颜，像是能看到她的内心似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一起坐下用餐，栗粒肚子已经经饿了，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飞机上还被…那么久，这阵子早就饥肠辘辘，这师傅的手艺真是不错，金陵丸子、凤尾虾、红烧rou、酒酿圆子……甚至还有鸭血粉丝汤！和在南州吃的一模一样。

    栗粒疑惑起来，一问才知道荣佳琛专门从南州请来了一位厨师，做的都是她常吃的淮扬菜系。因为她大病初愈，厨师做的都很清淡，吃起来胃里很舒服。

    栗粒感动极了，她非常真诚地向荣佳琛道谢，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眉毛也弯弯的，像春日的暖阳。

    “不用向我道谢，栗栗。”荣佳琛温柔地说。栗粒甜甜的微笑让他小鹿乱撞，他望着她的眼睛，含情脉脉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安静地用餐，荣佳琛坐在栗粒的旁边，时不时为她夹菜，碗里都快放不下了。

    栗粒无奈地说道：“太多了，快吃不下了。”

    “你太瘦了，要多补补营养。”荣佳琛盛了一碗美龄粥用勺子慢慢搅开，让热气散出去。

    栗粒边吃边跟他闲聊：“佳琛，你们家不是移居到东南亚那边了吗，你怎么会在香港有公司啊？”

    荣佳琛搅动勺子的手猝然停止，在那一瞬间莫名心慌。

    “佳琛？”栗粒疑惑。

    “嗯……”荣佳琛吞吞吐吐地说：“家里的生意，我接手了。”

    说着把那碗被搅得温度正好的粥放在栗粒身前，“喝粥吧，栗栗。”

    “谢谢。”栗粒接过来尝了尝，嗯！做的真不错，一点不比饭店里的差。

    她继续左一言右一语的说道：“你之前说咱们是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在哪里上的大学？香港吗？为什么我对香港一点熟悉的印象都没有？”

    “不是！”荣佳琛大声地否认，吓到了栗粒，他继续说道：“不是……我们是一起在南州上的大学。”

    栗粒惊讶地问：“南大？”

    “嗯……”

    慌越扯越大了……荣佳琛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克制地压抑着自己内心深深的不安，犹豫地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好奇呀。”栗粒觉得他这问题莫名其妙的，“佳琛，以前的事你要多和我讲讲，我真的很好奇的。”

    荣佳琛神情黯然，踟蹰地说道：“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也没什么用，栗栗……”

    “嗯？”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栗粒又疑惑起来，今晚佳琛怎么这么反常？

    荣佳琛看着栗粒，深邃的眼眸中全是晦暗，幸好她看不见，否则他一定会漏馅。

    “我们就在一起过好如今的生活不好吗？”

    “那不行。”栗粒摇头否认，坚定地对荣佳琛说道：“书上写了，每个人都是由过去的每一个回忆组成的。更何况，好多事情你知道，我却不知道，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嗯。”荣佳琛不知该说什么，苦笑着继续为栗粒夹菜。

    栗粒也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离自己最近的菜，放到荣佳琛盘子里。

    “你也吃。”栗粒甜甜的说：“这个丸子挺好吃的，你尝尝看。”

    她笑到那么真诚，荣佳琛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他心里又苦又涩，不知该作什么反应。

    “好吃。”

    栗粒看不到，可菲佣知道，这一桌子菜，荣佳琛没吃几口。

    她在这个家里工作了好多年了，知道这位雇主从小移居他国，口味早已习惯了东南亚那边，偶尔也喜欢吃些港菜，找她过来也是因为她擅长做那边的饮食。

    但从上周的时候江秘书就找来了几个地道的南州厨师，重新分配了她们几个的工作。还专门打来电话，吩咐她们在女主人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仅是用人上格外关心，为了怕女主人摔倒，这个家里但凡有棱有角家具边缘，都包上了软皮，桩桩件件无不体现着笨拙的用心。

    *

    用完餐后，荣佳琛带着栗粒上楼休息了一会。她眼睛不方便，荣佳琛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佣人们已经将他们的衣服全部都收好放在衣橱里，栗粒带过来的衣服不多，和他的衣服放在一起。

    荣佳琛看到衣橱里面自己大多的黑白灰渐渐地过渡到栗粒那边五颜六色的衣服中。洗漱台上放着他们共同的瓶瓶罐罐。

    “好有家的温馨啊。”荣佳琛心里想，原本死气沉沉地房子终于有了点活力。

    卧室的装修风格和客厅大体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被荣佳琛重新布置的温馨了一些，床单被罩窗帘之类的全部扯下原先千篇一律的纯黑色，换上一些淡雅的颜色，就算栗粒看不清，他也会用心做。

    二层除了主卧，还有一间书房和三间客卧。其中一间被荣佳琛改造成衣帽间，用来放买给栗粒的衣服饰品什么的。

    但现在衣帽间还很空了，于是他从西装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给栗粒。

    栗粒模着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家用。”顿了一会他补充道：“我的副卡，给你买衣服用。”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买衣服的，栗粒心里很开心，但没结婚花他的钱给自己买东西还是有些不安的。于是对荣佳琛说道：“家用有阿姨添购，我用不着，不过……”但谁不喜欢购物呀，她并没有虚伪地拒绝，只是笑嘻嘻地对荣佳琛说：“我可以买花！”

    栗粒悠悠地想：花也算是家用，虽然只是自己意愿的家用。

    买花才几个钱？荣佳琛宠溺地捏了捏栗粒的脸，说道：“不止是花，只要是你喜欢的都可以买，不用帮我省钱。”

    栗粒不与他争论，荣佳琛在让自己花他的钱这方面非常“大男子主义”，之前两人还在南州的时候，栗粒就见识到了，他在这方面的固执。

    “密码是900917。记住了吗。”

    “这个数字有什么含义吗？”栗粒好奇地问。

    荣佳琛一言不发，蹲在地上仰望她。

    灯光打在栗粒的头顶，逆光看她时，有种被拯救的错觉。

    荣佳琛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是他第一次被她保护的一天。是他被拯救的一天，是他这辈子最接近光的一天。

    荣佳琛脑海中浮现出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这一瞬间，他很想把那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全告诉栗粒，但片刻之后，感性撤退，理智渐渐占据了上风。

    “没有什么含义。”他说。

    荣佳琛还想说点什么，外套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变了，整个人重新散发出了生人勿近的距离，如同刚才的温柔都是假像。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气场更加阴沉。

    “佳琛？”栗粒用手环住肩膀，虽然看不见，但她依然能感受到面前人淡淡的压迫感。

    “没事。”荣佳琛安慰她道：“生意上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你先休息。”

    “啊？”栗粒疑惑，这么晚了要出去吗？“那你注意安全。”

    荣佳琛应下，嘱咐完她早睡后就出门了。

    栗粒觉得无聊，便去书房看看，她让菲佣莎莎帮她找了一本盲书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