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五)拍摄

    到达的第一天没有拍摄，沈姝休整了一晚上，想到上个副本的结局仍然心怀抱怨，晚上没再打开游戏。

    她躺在酒店刷了会微博，微博账号交由公司运营，公司编辑好内容，她负责发，今天下午王祥已经代她发了一条带着定位的自拍，她划动着评论区的粉丝夸夸，点赞数最多的一条来自一个她很眼熟的id。

    那个账号顶着一张沈姝有些模糊的笑脸，她自己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拍的了，这个id常年活跃在有关于她的超话、话题、每次发微博也第一时间就出现，点赞数也很高，是沈姝眼熟的几个铁粉之一。

    评论区算是她的避风港，她看了一会五光十色颇有创意的彩虹屁，忍不住缩在被子里闷笑，入睡的时候心情都很畅快。

    ......快乐的心情没能保持太久。

    沈姝很喜欢蒙着脸睡，用蓬松的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罩起来，像钻进睡袋一样，很安心。

    她本来闷在被子睡，脸上却突然一轻，傅宁安攥住被子角往外一掀，蓬松的鹅毛被发出利落的撕响。沈姝完全被吓醒了，她像条刚被捉上案板的鱼从床上弹起来，看到傅宁安笑嘻嘻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

    “太阳晒屁股了小猪。”沈姝顺着傅宁安的手指向窗外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把自己前一夜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也掀开了，她卷起被子，鼻音里带着起床气：“你有没有职业素养啊？知不知道要保护艺人隐私？”

    “没人再敢拍的。”傅宁安没头没尾地嘟哝一句，还是去把窗帘再次拉上了，沈姝想到刚才瞥见只蒙蒙亮的天色，就知道今天的拍摄强度不小，忍不住叹气：“一定要这么早吗？”

    傅宁安懒洋洋地在床尾坐下，一般他是懒得回答这种问题的，“今天要学的东西很多。”

    “吹的神，”沈姝没当回事，只以为他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拍照姿势，她抻了抻腿，脚边的被子被他压在屁股下面了，于是计上心头，她紧了紧手里的被角，骤然缩紧手臂向上一扯，傅宁安就猛地被掀到了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

    尤其在沈姝面前极好面子的傅摄影师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她，眼睛都要气红了，沈姝捂着嘴畅快地笑出声，眉眼压出生动的弧度，就听“卡”一声，迫近到她脸前的傅宁安双手举起做出个取景框的动作，眼睛微微眯起，“我都拍下了，你的犯罪证据。”

    “有没有人说你很像猫啊。”沈姝却不接他的话茬。

    傅宁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沈姝继续说：“你眯起眼睛的样子和猫很像，而且你刚摔地上还哼哼了一声，像猫咪落地发出的声音一样！”

    是的那就是给你听的愚蠢的人类！

    傅宁安两手在胸前一抱，哼了一声：“你最好还是把精力留在等会拍摄的时候。”

    沈姝设想过他可能要自己一个动作重复五六十次，但是没想到傅宁安居然要她去学骑马射箭。

    找来的骑术老师是个扎着两条大粗辫子的女孩子，名叫阿尕，笑起来左右脸颊各有一个很深的酒窝。

    她扶着沈姝上马时握住了沈姝的手，她的掌心粗糙厚实，暖和得像攥着一把阳光，沈姝在她的指导下很快适应了骑马，得以踏实地坐在马背上，然而傅宁安对她的期待远不止如此，他向身边穿着藏服的男人低声说了些什么，那男人把话翻译给阿尕，沈姝见阿尕扬了扬眉，不太赞同的样子，忍不住问傅宁安：“你到底想拍什么样的照片？”

    傅宁安也不藏着掖着，老实交代：“你在马背上射箭的样子。”想象中的姿势他自己也做不出来，只用手比划：“你挂在马上，往下俯冲，手里撑着弓，能反身拉弓更好，打猎，打猎的状态知道么？”

    沈姝意识到他真的打算让自己一天速成为神射手，一时无语：“你还真觉得我能弯弓射大雕啊？”

    “就是那个意思。”傅宁安甚至赞赏地点点头。

    可惜他的期望大概要落空了。

    沈姝好不容易能够掌控住白马，正兴致勃勃地从阿尕手里接过弓箭，却发现自己连弓都拉不开。

    “这已经是最轻的弓了。”阿尕将辅助勾弦的皮护具套上沈姝的拇指，她说汉语时有点慢，“你，慢慢来。”说着又给沈姝演示了几次，弓弦在她的手中发出柔韧的响声，仿佛将空气撕开，又像是纪录片里鸟类振翅的声音。

    等等，鸟类？

    沈姝眯着眼看向在草原上肆意驰骋的阿尕，她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两腿暗暗用力夹住马腹，红马在她的控制下速度时快时慢，阿尕手指搭弓，拉开弓弦时手臂连同肩颈背肌一同发力，坚韧的肌rou互相挤压，身后的阳光在她的身体轮廓上涂上一层模糊的金边，像极了神话中的金乌。

    沈姝深深地吸入一口气，混合着草木气息的凛冽空气从鼻腔直灌而下，穿透整个身体，她将手指搭在弓弦上，闭上眼，努力将自己想象成一只正在学习飞翔的雏鸟。肌rou舒展挤压之间，也是她与身体抗争的过程，她想象着毛茸茸的翅膀在肩胛间冒了尖，肌rou被撕扯，就是翅膀在往外钻。

    “嘶——”

    翅膀撕开背肌，破皮而出。

    在傅宁安赞赏的注视和阿尕的欢呼声里，沈姝满意地将撑开的弓弦对准草靶，她回忆着阿尕刚才的教学，用虎口挤住箭尾，弓弦微颤，箭杆也在轻轻抖动，沈姝咬牙忍受肌rou的酸胀感，呼出一口气的同时放箭出去，箭杆“咻”一声破空而出，虽然没中靶心，但好歹射中了草靶。

    万事开头难，沈姝迈出第一步后备受鼓舞，缠着阿尕教她更多，她练习了几十次，从一开始射不射中草靶都无法确定，到逐渐能够接近靶心，甚至最后一次真的射中靶心，将中间的几圈草靶都射飞出去。沈姝快步骑行到傅宁安面前，神色舒展满是得意，“我是不是进步神速？”

    傅宁安嗯了一声，懒懒地抬起艳丽的脸蛋，说话间哈出的白气像含着奶白色的烟雾，“但是你的目标可不是靶心，”他在沈姝疑惑的目光中抬起手指向自己，“你要射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