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言情小说 - 秦氏有好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但看王放的脸色,显然不是逗她。实际上,自从教那天差点捅了篓子,他便十分小心谨慎,恨不得吾日三省吾身,再不敢有不正经的言行。

王放见她被吓住了,严肃的神情里,还是免不得闪出一点点得意。

“……总之,这叫做时局不稳。万一波及到邯郸,咱们白水营也不能坐以待毙,是不是?所以子正兄要做什么,咱们听话便是,不用多想……”

罗敷静静听他说完,目光垂下,指尖描着帛书上一句“君子和而不流”,微微挑衅地朝他一笑。

“嗯,所以你……还是打算随波逐流,旁人让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一句话也不多问?”

王放明显一怔,然后叩桌而笑。

“阿姊让我做什么?”

她却也答不出来。但以她有限的认识,觉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向王放这样,会读书有见识的人,不是都应该……志向高远,做点有意义的事?

不求帮着白水营分忧解难,最起码,不能像现在似的,整日跟鸡牛羊马打交道,并且还乐在其中吧。

她自己没读几篇书,充其量认识两三百个字,可也从书中学到了不少名人名事,知道有学问的人通常不甘于平淡。有人胸怀远大,齐家治国;有人入仕做官,光宗耀祖;有人自己不爱热闹,挑个地方设馆收徒,培养出青史留名的学生。

别说她了。阿弟张览才上了两年学,但要是敢这么不求上进,舅母非把他揍得两眼发黑不可。

王放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毫不脸红,下巴一扬,答道:“早就说了嘛,我生性疏懒,念书是阿父按着我脖子念的,又不是我自己乐意。再说,我也只会出馊主意,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

当年主公失踪时,十九郎这孩子年不过十五,正是叛逆出格的青葱年纪,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每隔十天半月就得毁件东西。让他读儒家经典他偏不,整日在故书堆里找八卦小故事看。

当时全营上下急得团团转,正在商量如何寻主公,十九郎一边改装他那小弹弓,一边却来一句:“既然阿父都不管我们了,大家散伙正好。大厦将倾,就让它倾,难道还一天到晚扶着吗?”

大伙当即全都黑脸。就连对小孩最耐心的颜美也呵斥一句:“小孩子莫要乱说!我等怎能无义至此!”

谯平知道他近来痴读老庄,满脑子被“无为”荼毒过甚,当即命令:“回书房去,把五经背熟了,再许你来开会。”

“五经”指诗、书、礼、易、春秋洋洋数十万字,其中不乏佶屈聱牙之言,就连孔子本人也未必复述得出。王放至今没背熟。

也就至今无权对营中事务建言献策。

王放觉得这样挺好。他有自知之明,要真让他管点正事,白水营不定被祸害成什么样。

……

罗敷还没想好该如何评价,忽见王放眉峰一紧,隔着几案,伸手就要捂她的嘴。手到半途,才想起来不能碰她。悬崖勒马,赶紧转了个半圈,伸到他自己唇边,食指一竖。

她赶紧咽回没出口的话。这才听到墙外似乎有沓沓的脚步声,而且越走越近!

她第一反应是明绣。这丫头住得离她最近。又被她听见声音了?

王放也皱眉,赶紧轻轻收拾几案上的东西,一边嫌弃地用口型说:“这个阿毛……”

但他随即住口。脚步声沉重而缓慢,不像是个妙龄女郎。而且没有往门边走的意思,而是直接停在了窗前,不动了。

似乎是在聆听什么。

罗敷立时脸色白了。

王放反应飞快,扑的吹熄了灯烛,屋内漆黑一片。随即越过几案,一把揽住她腰,几步抱上床榻。过程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窗户笃的一声轻响,被人熟练地撬开了。

窗帘微微掀起,一个男人轻轻翻窗落地,吐出一口粗浊的气。

第30章美人

罗敷发现自己在忍不住发抖。是个夜闯她闺房的暴徒?倘若……倘若王放不在,倘若她此时在枕上安眠,今日会是何结局?

但王放在场,情况也不见得好了。且不论让人发现她“不守妇道”的隐秘事,她清楚地听见一声金属微响。那人带了刀!

王放也心跳飞快,指尖出汗,陷进她肩头肌肤。心里面不断闪过各种可能的结局:不反抗暴徒得手,罗敷有难,名声扫地;反抗暴露自己,名声扫地;撇下她自己逃猪狗不如……

窗帘放下,屋内便是伸手不见五指。陌生的脚步声摸黑前行,迈过地板上的坐垫,准确地朝着床榻而来。

王放感到她身子微微颤。也管不得什么不冒犯她的保证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都保证了些什么。

轻轻背上拍一拍,让她别紧张,免得失控出声。

然后他手上加劲,把她轻轻推躺在床上。他自己也伸展躺下,后脑勺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小枕头。丝绵柔软,左右桂花香。

他心中有数,左手再移两寸,往下一罩,准确地盖住她口鼻,捂住了那一丝细微的呼吸声。一掌温热。指尖触到她细腻脸蛋,却又是guntang。

她没动。王放松口气。还算乖。

其实他不知,罗敷是吓得懵了,手足发软。此时就算让她起身跑,多半也爬不起来。

她只觉得,有十九郎在身边,应该比自己孤单一人,要……安全些。他如此安排,应该是有些应对的方法。

她用力抓床单,感觉手上一点点渗出汗。鼻尖是皮革气和墨香混合的味道。一簇簇呼吸冲打在他的手掌上,又被闷回来,片刻间便让她气短。

窗外不知什么虫,一声声开始乱鸣,调子愈发快速,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王放数着屋里的脚步声。那人也小心,唯恐碰出声响。小心绕过地上几案,最后一步迈到床前。

王放屏气,尽量将呼吸放慢,克制着不出太大声音。心跳如同急促的雨滴,冲得他一阵阵头疼。熏香炉里还残余着未燃尽的龙脑,他等那烟雾飘来,猛吸一口,换得胸中片刻的舒适。

那人只听到床上一个人的呼吸声。心中有数,似乎也伸出手,极慢极慢地往下探。

触到一张温热的脸。虽不细嫩,却也光滑。颌下线条虽嫌硬朗,却也周正,不失为美人一个。

王放连牙都不敢咬。忍着一身鸡皮疙瘩,暗自庆幸,来讲课之前,特意修了胡须茬。

那人满意,似乎是一声低低的笑。然后突然下手,捂他的嘴!

王放张口一咬。嫌那手上有毛,没用太大力。

趁他抽气缩手,一骨碌翻起身来,抄起屏风侧面的铜香炉,用力一砸!

哗啦啦香料掉落,满室异香。接着咚的一声闷响。也不知砸在了暴徒的什么部位。但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