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言情小说 - 掖庭宫花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43

分卷阅读243

    是一道高红的宫门,对父子二个而言却道是一言难尽。几时叫你得入,那便是对你圣眷复加,你又要集荣华尊崇于一身了。几时那圣眷对你收回,却叫你跪上三天四夜也爬不得进门。

废旧的宫梁下显得光阴旷寂,隐忍了这许多时,两个不自禁相视了一眼,欣然地凝了眉勾起唇。

楚邹嗓音清泽地抵着陆梨:“今时忽然来叫,爷可视它为一桩好事么?”

他最近彻夜熬灯苦读,读的都是方卜廉和杨俭给他弄进来的案卷与当下的朝局形势,陆梨猜他心中只怕是早已经打好了一张谱哩。

他心思深沉,她也不晓得那谱到底是什么。只紧忙给楚邹整了整素白的交领,叮嘱道:“奴婢猜着江锦秀一会必定也在,殿下见了她可得仔细着自个的脸,别板着跟个石雕关公似的,像看一眼都能把人剜出个洞来。”

第149章肆贰兄弟迎面

巳时的紫禁城透出一抹静谧的宁祥,打嘉祉门下一拐,挨左是无人住的永寿宫,挨右是养心殿,一路不见几个闲人。

那阳光在三丈宫墙下打折,照在人的脸上好像也别样光彩。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楚邹走两步,忽而就转回头要牵陆梨。

“殿下再动手动脚,回头奴婢差事可省了。”陆梨拍他不让牵。那手面拍手背的低响,和着二人时不时的戏谑轻语在宫墙下空寂回荡,小榛子走在前头不远处,听见了也只勾着肩膀像是个耳聋。

回想那日江锦秀的态度,显见不乐意让他二个凑一块的,怎料父皇竟是肯了。怕被人瞧见又落去话柄,楚邹便只得松开陆梨的手。她这次出宫几年回来倒像是开了那三魂七窍,通晓了许多豁达世理,他小时候欺她呆蠢,如今倒是被她左一道右一道说得事事依从起来。

“小管家婆。”楚邹轻叱了一句,忽而瞧见陆梨右锁骨下隐约一朵红,便伸手扯了扯她素白的衣襟。今日着一袭樱粉的斜襟褂子,下搭着玫紫的马面裙,风一吹把那窈窕勾勒,平寻的宫女制服穿在她身上也似别样韵味,叫人不禁多看两眼。

陆梨还没反应过来,问道:“殿下何以又扯奴婢衣裳?”

楚邹板着脸答:“有点红。”又道:“今后无人的时候便不要自称奴婢了。”

有点红,那还不是都他干的。皇城里到处都长着眼睛,两个人没地儿去,每日便只拘在咸安宫的二道院墙下,牵着手清清静静地绕圈圈。绕着绕着听不见人声了,便抓着她抵在墙面上亲嘴儿。

他的个子清健而瘦,少年起对她就是独占又霸道,抵着陆梨的脑袋陆梨便看不到光。本来就是两小无猜长大,对着彼此的身体都是熟悉,忽而破了那界,再腻起来便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黏缠。那嘴胶着咬着,翻着来翻着去地转,一咬能咬上小半个时辰,唇齿吧唧声都听得人脸臊。

陆梨有时回衍祺门下看小姐妹,都惊讶她怎的变了。原本暗地里不少有心人,都在等着瞧她被废太子欺虐的消息,怎样她却容光越见妩媚。陆梨每每只能扯谎儿说在尚食局里吃得好,可不晓得她私底下得着楚邹的滋润呢。那小子可坏,叫她以后怎敢再见着吴爸爸。

躲着楚邹的目光,眼睛只是看着边上说:“那不叫奴婢叫什么?被人听见可逮着错处了。”

“一板一眼的,真没情趣。”楚邹抓着陆梨的下巴蹭了蹭:“爷想听你叫小麟子。”

陆梨不领情:“那名字殿下已经赏了狗儿,现下再还回来我可不要。”话音未落,视线却不自禁顿了顿。

楚邹发现了,亦顺势回头看了一眼。

早课结束的皇九子楚鄎打近光右门下迎面过来,抬头便看见四哥在宫巷子里给宫女扯领子。十八岁的四哥侧着英俊的脸庞,在楚鄎的眼中总是那样远不可及。他对他这四哥也真是无奈,总是做着这些让人说不出道不了的事。

楚鄎的脚步不由得便是一顿。

楚邹睇着几步外这张熟悉又略陌生的男孩脸庞,便有些紧张和小心翼翼地松开陆梨。然后轻启薄唇唤了一声:“九弟。”

像是一种为他昔年造下之错的恕罪与祈好,而今那睿毅的凤目中不见了倨傲,行止间却有着劫后重生的束缩。

楚鄎生性怀柔,心底深处便止不住有些软了软。便他四哥在宫墙下这样有失体统,到底还是喜欢女孩子、走了寻常路了,没辜负母后生前在世时那么疼他。

楚鄎就十分别扭地点了下头:“唔,四哥安好。”

气氛有些尴尬,他看了眼陆梨,抬脚欲走。

当年楚鄎被马踢伤后,十四岁的楚邹在乾清门外大深秋跪了三天四夜。听说马太监把他背回去后,连腿都曲得伸不直,几日之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家宴那天一句“一见四哥就免不了要沾血。”又把楚邹的心剜。

陆梨原还暗怕楚鄎又伤楚邹,但听到他回应,顿时舒了口气。她就也谦恭地对他福了一福:“请小九爷安。”

楚鄎倒是莫名看陆梨顺眼的,大概因着孙皇后怀他的时候,五岁的小麟子总杵在孙皇后跟前黏糊吧。陆梨便把手上提的糕点送了楚鄎一盒子。楚鄎默了一默,竟也鬼使神差地收下来。脚步一滞一顿,别扭地岔进凤彩门往坤宁宫里去了。

那院里头的桂盛可得老高兴,他四十多岁奔五了,对楚鄎的感情很是不一样。亲眼看着在坤宁宫里降下的小皇子,一看楚鄎进去就要逮着说好一会子话。楚鄎平素可愣不愿意去,这会子大概是不想扰着他四哥二个,眼不见躲清静吧。

这孩子打小被寄养,又是景仁宫,又是江锦秀,生性里敏柔又凄凉。

楚邹攥了攥五指,露出些微宽慰的眼神。

乾清门前两座铜狮威武,日头打着金光刺眼儿。他立在门下站了站,似是想起了这些年的波折与跌宕,又或是想起最后那一场父子离心的对话,很是沉重地凝了眼蓝底金字的牌匾儿。忽而转头看见身侧的陆梨,这便垂下长袖步履缱风地踱了进去。一条甬道幽空,那背影洒落,叫陆梨暗松了口气。

乾清宫里锦秀正在服侍皇帝吃凉碗子,时令的荔枝、蜜桃与西瓜等水果,切成四方的小丁,用签子一挑就进了嘴儿。此刻宫梁下光影静谧,她着一袭绮丽宫裙,胭脂淡香随着袖摆的动作沁入楚昂鼻翼,这被悉心的伺候是让楚昂很受用的,可得关怀与照顾,而不是自己去应付这浩瀚江山。这感觉从前后宫里只有孙香宁可给,如今唯换作她锦秀,虽然二者给的原本是天壤之别,可岁月却使人渐渐成习惯。

描花画龙的彩瓷小碗里些许黄汁儿,叫人说不出味,却异常的酸香清甜。楚昂好奇问:“这是什么?”

近日后宫里接连传出两位美人怀喜,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之势总是往下衰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