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嫂嫂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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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的时候,时让才被学校放回家。她今年读高三,还有半年就高考,十七中作为市里最好的高中,又一贯补课抓的严,硬是补到了小年夜才舍得放学生离开。 一进家门,暖气徐徐吹走身上残留的磨人寒风,从进门到换好鞋都一直持续的安静让她敏锐地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小让回来了啊——”时母迟来地叫唤了一声走进客厅的时让,边不自然地用手遮掩眼睛,时让眼尖地还是看见了她妈红掉的眼角。 她停了脚步,视线逐一在沙发上的人身上掠过,她爸沉默低头抽着烟,她妈捂着嘴偏头不说话,她哥也没抬头看她一眼。 最后视线落在一个陌生的人身上。坐在她哥的旁边,很年轻的一个男生,黑色的大衣套在他身上,愈发衬得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冷灰色的围巾遮掩了大半张脸,于是对视时便被迫直白撞进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里。 好似一片破晓时深蓝海面破碎的浮冰,裹着起伏不大的浪潮缓缓迭起,太阳不知何时才从海面出来,于是你只能在他的眼底渡过一段短暂的凛冬。 时让扫了眼她哥放在那人手背上的手,最后收回视线,喊了一句“爸妈”。 “小让,厨房有汤,你要不先去喝一碗。”时母开口说道,显然是要支开她。 时让挑了挑眉,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自然看得出来时谦和这男人什么关系。 真够大胆的,小年夜就把人带回来了。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她妈的话,“我先回房间休息会儿,吃饭了叫我一声。” 路过那人时,余光再次轻轻擦过他的脸颊,很少会有人的脸让她停顿目光,时让不得不承认她哥这次找了个够漂亮的。 她的房间在二楼,刚把双肩包放下,就听见楼下客厅里她爸的怒吼—— “什么日子你把人带回家!你乱搞就算了你还搞同性恋!” “你让别人以后怎么看我们家!” …… 依稀夹带几句她妈细弱的劝阻话语,等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大门关上的响声后了。 看来被赶出家门了啊。 时让走到窗台前,她的房间看下去可以看见院子里的风景,此刻细雪纷纷,院子里一片清白。 小年夜,佣人都放假回了家,自然无人清雪,一踩便是一个脚印。 满目清白里,那人黑色大衣的身影便越发明晰起来,仰头间完全露出来的那张清艳秀尘的脸在大雪中也可以一顺抓住窥视人的视线。 时谦站在他旁边,偏头与他说了什么,表情隐约带着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时谦大她三岁,在本地大学读大三。兄妹两人不算亲近,毕竟时让高中前都在她外公那边养着,外公去世后才被接过来宁城这边。 只知道她哥性子一向跳脱,高考还是不知道砸了多少钱找名师辅导补课送上去的。 手机嗡的一声振动,时让拿起手机,她哥给她发来微信。 [时谦:小让,我带你嫂子去附近酒店休息一下,爸妈气消了你告诉我一声我再回去。] 嫂子……? 一个男人做她的嫂子,时让有些新奇地多在这个称呼上留了心思。 嘴角无声勾起一个没感情的弧度,时让没理那句话,反问了一句她新嫂子叫什么名字。 [时谦:你嫂子啊,谢知序,好听吧] [隔壁法学系的高岭之花,被你老哥拿下了,厉不厉害] 时谦说话一向无厘头,时让看了一眼便没再回,把手机丢在床上便下楼吃饭去了。 小年夜的饭菜都是她妈亲手做的,三个人坐在一张饭桌上默契地沉默吃饭,一时间只有零丁的碗筷相碰声和咀嚼声。 时父看了眼安静吃饭的时让,叹了口气:“还是小让听话,让我们省心。” 或许是跟那个雷厉风行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待了十几年的原因,时让跟她外公性子也养的有些相近,同样的寡言少语,凉薄冷淡。 她眼睛有些狭长,眼尾下垂,自然泄出来点不近人情,眉眼上的碎发有些长了,无端显出点阴郁来。 时让和她那个被养的放荡不羁,称得上纨绔二字的哥哥完全不一样,性子沉稳独立,成绩也不让家里担心。 一顿丰盛饭菜吃的也是食不知味,各怀心思。 时让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浸入墨蓝色的夜晚,零散白点雪粒落下,半开的窗子溜进冷风,她只套了件宽松长袖白t,衣摆被风晃起。 时让无端在这冷风里想起那双眼里看到的“凛冬”。 临近晚十点的时候,时让手机响起一阵铃声。 从卷子上移开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时谦”两字上,时让半眯起眼,对这哥哥这么晚还要来电sao扰自己的行为生出些不耐来。 [请问是…时谦的meimei吗?] 温凉似玉珠的声音缓缓穿过杂小的电流声穿进她耳里,时让转着笔玩的手一顿,迟钝了几秒才应了声“嗯”。 [你哥哥…他喝醉了,一直喊你过来。] 时让面无表情,直戳了当问道:“他惹出什么事了。” [他忘带身份证了,想请你帮忙拿一下他的证件过来。] 这年头酒店开房也早支持电子证件了,但时让没说出这话,毕竟她正好有个机会去见她那漂亮的新“嫂嫂”。 笔尖旋入笔盖的声响参杂在挂断电话的电流声里,时让隔壁就是时谦的房间,只花了一点时间就找到了他的身份证。 客厅早已熄了灯,一片幽暗,她爸妈歇的早,路过他们房间时都听不见什么动静。 入夜的冬天更冷了些,这雪从下午便一直下到了现在,细细碎碎的雪花擦过脸颊,时让绕紧围巾,遮去大半张脸。 这片别墅区最近的酒店也不过需要走十五分钟左右,鹅黄色的路灯照的这寒冷夜色都多了点暖意。 透过酒店透明橱窗,站在外面便可以望见那道坐在酒店大堂等候区沙发上的身影,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柔顺的黑发垂在肩上,显出几分乖顺干净来。 似乎这荒凉冬雪与他毫不相干,他是独一份的纯澈春色。 她站在风雪里沉默着看那人将近五六分钟,才动了脚步,推开酒店的玻璃门。 干燥的暖气扑面而来,她和那道顺着开门声音望过来的视线撞上,后者张了张唇,显出茫然的神色。 “时谦的身份证。”她把证件递过去,青年嘴角微微弯起,面色温和。 “麻烦你跑一趟了,meimei。” 时让扫了眼在沙发上大大咧咧瘫着的时谦,紧闭着眼双颊涨红,一看便是喝多了。 “我跟你一起把他送上去。”没管对方显然犹豫的表情,时让已经先一步走去前台。 谢知序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给柜台小姐递过去两张身份证,“开两间大床房。” 两间? 捕捉到这两个字的时让嘴角不自觉勾起,看来这位“嫂嫂”和她的哥哥也不算很恩爱啊。 有酒店的侍者帮忙扶喝醉的时谦上去,自然也不用两个人出什么力。等时谦被扔到大床上的时候,谢知序才看向跟着走进这间房的时让。 “时间不晚了,meimei你先回去吧。” “我叫时让,不用叫我meimei。”她神情冷淡,谢知序愣了一下便下意识点头应下,顺着她的话喊了一句“时让”。 “谢知序,我的名字,和你哥哥一样,也是宁城大学的学生。” 或许是青年声音本就好听,时让总觉得他嘴里说出来的自己名字要比别人读来让她觉得顺耳。 房间开了暖气,谢知序也脱下大衣外套挂在手臂上,里面是件杏白色马甲配立领衬衫,愈发衬得整个人干净温润。 时让眼神不自觉掠过衬衫衣领里那截雪白脖颈,在暖灯光里如同泛着一层柔润玉泽。 眼底一暗,她偏过头,自然地开了话题:“你是怎么跟时谦认识的?” “一个部门,便认识了。” 还不来得及话题深入下去,在床上躺着的时谦突然睁开眼来,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胡乱甩着胳膊,手扯着床边的谢知序。 嘴里黏黏糊糊地喊着“知序”,“亲爱的”。 时让没什么表情,谢知序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 喝醉的男人只会发疯,也不管自己meimei还在这,便那人拉扯着上床,谢知序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一时不察被他压在了身下。 时让看着他在时谦身下挣扎得脸都涨红起来的模样,尤其在那截原本雪白却泛起一层嫣红的脖颈上停顿几秒。 等到那人衣领都被扯乱隐隐露出些纤细的锁骨来,时让才出手制止了这个酒鬼的发疯。 攥着时谦后衣领便把人扔到了一旁地上,啪的一声重物砸地的闷重声,时谦又瘫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适才还被压在床上的人终于缓过来了气,胸膛起伏得厉害,头发都有些乱,几缕发丝黏在了他的嘴角。 时让递过去一只手,谢知序迟疑一会还是覆上那只手,就着对方力气起身下床。 那只扶稳他下床的手并没有一瞬松开,反倒握紧到谢知序下意识甩开都挣扎不得。 “你哥……” 被拉着走的时候谢知序看了眼躺在地上已经开始打呼噜的时谦,有些茫然地问了句。 “不用管他。”时让冷漠地拉着人走出房间,她今晚已经帮时谦不少忙了,晚上觉得冷了他自然会自己上床睡觉。 “酒店明天十二点退房,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一出房间,时让便自然松开了他的手,从表情到动作都让谢知序挑不出什么不对劲。 因着刚才时谦的玩闹,他的脸颊还留有些余红,眼睛也带着层薄薄的水光,时让多看了一眼,开始意识到自己在这位哥哥的男朋友脸上停顿的目光次数有些多了。 谢知序看着人走进电梯才宽了心。电梯白炽灯下显得那道身影表情都隐晦得看不出深浅。 “你好像没那么喜欢时谦。” 没有起伏的声线如同一座深海中屹立不倒的灯塔,探进那幽暗眼底,只能看见一片没有波澜的海面。 谁也不知道下面,会是如何疯狂的汹涌。 不可否认的,谢知序因为这句话僵在了原地,直到电梯门缝隙从狭窄到完全的一条线,他都还在那短短几个字里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