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杀了我(一)
崖壁巍峨。 荒漠石岩不见草木,风沙漫天。 一支羽箭划过长空死死的扎入地面。 阻在了骑马奔赴而来的三人面前。 秦蛮跃下战马,一把将羽箭拔出,崩起碎石飞溅。他面色沉肃,却在解开箭尾上的信纸时难以抑制的微颤着手。 大千与石头随即下马跟上前来。 他们还未来得及询问,秦蛮便紧攥着信纸回身道: “他们必须让我一人前往。” “秦老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石头忧心至极,却见大千怒火中烧: “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你就孤身往里闯?!” 秦蛮早已翻身上马,他持着缰绳待不得片刻逗留: “你们在此等我。” “秦蛮!” 大千情急之下拦在了秦蛮马前: “你糊涂了吗?!你不要命了吗?!” “我不能拿我孩儿的命冒险!” 急迫之下的怒吼毫无顾及。 立身马上的男子失魂落魄,早已抽去了他杀伐战时的沉着冷静。 大千再不敢硬碰硬,他试图去理解这个丧失判断力的为人父: “秦蛮,你好好想想,阎崇要是送孩子过来,他们会暴露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吗?八洲暂时并不安全,来来去去那么多奴人,阎崇要保证孩子的安全,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孩子的真实身份!且不说华兰是否还有余党逗留八洲,即便有,他们也绝不可能精准的从阎崇派遣者手上劫到孩子,这是个局!至于是华兰到局还是阎崇的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局就是为了要你的命啊!” 大千并不能确定秦蛮是否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但大千看到了,那仿若一座山般的男人塌落下了双肩。 眸中的掐灭了熊燃的烈焰,坠入深潭。 秦蛮的声音无力而平淡,只有其中的决绝不改: “若我没有回来,代我守住八洲。” 快马风驰。 驻足在原地的二人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逐渐被风沙吞噬。 消失在了丛岩之间。 缓坡逐渐陡峭。 丛岩变得稀疏。 无阻的风沙狂妄袭来,让秦蛮不得不侧首沉眸。 战马忽而不前,慌乱惊神的模样极为反常。 这时,秦蛮察觉出了一丝并不明晰的微弱震感。他跃下马身半跪在地,一掌撑在地面上,感受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震波。 细碎的石子微动。 耳边传来连绵不绝的异响。 战马长鸣,反身朝山坡下狂奔而去。 他倏然抬首,只见远处无数圆石从山巅滚落,随之越靠越近,才得以所见那是一个个巨大的石球! 秦蛮并未退身,而是迎着滚落的巨石朝山巅奔去。 轰然巨响撕扯着他的耳膜,地动山摇之间,参差巨石涌近—— 秦蛮疾身闪躲,见缝插针逆流而行。 前方巨石密不透风的迭成一行。 无隙可寻之下,秦蛮轻功腾空踏石向前。 就在几近于山巅的时候。 一支羽箭毫无预兆的向他射去—— 一心躲避石群的秦蛮闪身将迟,眨眼间被利箭贯穿臂膀。 分神一刻,巨石已至身前,他已无处可逃! 巨石与凸起的丛岩相撞,碎裂的石块随着轰响四溅。 巨石停滞。 石下。 撞倒在地的秦蛮侧滚闪避幸免于难,他趴在地上,艰难的撑起上身时竟难以动弹。 剧痛袭来的一瞬他绷紧了神经。 原来,他的一只手臂被死死的压在了巨石之下,任他如何拽扯都纹丝不动。 此时。 四周安静了下来。 风沙歇止,近在眼前的山巅再无巨石滚落。 秦蛮鼓着劲,另一手抵在石面,想以一己之力将碾在手臂上的巨石推开。 满臂的青筋暴起,他赤着面似要将牙关咬碎,即便全身因发力而抖动不止,也仅仅只能稍稍撼动分毫。 他筋疲力尽得有些昏神。 再向山巅望去时,却见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的斗篷随风扬起,头戴连帽看不清面容。可秦蛮清清楚楚的所见,那人的手中,似乎怀抱着什么,看上去像是婴孩般大小。 山巅边沿,那人影的身后,一个个士兵涌来列成一排。 风过。 那人头上的连帽被掀落,身后的长发被卷起。 那是一个女子。 那是秦蛮绝对不可能会认错的人。 她为何会在这? 华兰余党相逼,难道不仅挟持了他的孩子…… 还劫持了阎崇帝?! 没有时间让他思考。 他必须要过去救她! 秦蛮奋力拔出了臂膀上的羽箭,他紧握着箭身,不带一分犹豫,嘶吼着向自己被碾压的手臂刺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皮rou被刺裂,筋脉被割断,鲜血喷涌。 秦蛮紧咬牙关大汗淋漓,额间暴起的青筋突鼓的跳动着,痛苦与失血让他面色逐渐苍白,颤抖的唇间不住的泄出难以抑制的忍耐。 皮rou翻开的手臂只剩着一根白骨还与之相连。 秦蛮掷落被血色浸透的羽箭,紧握拳头,闭眼之间狠狠的向那根白骨砸去—— 咔—— 骨断。 失去束缚的壮硕身躯摇摇晃晃的挣扎着站起。 他来不及去为断臂止血。 他更不顾那被剧痛侵略啃噬的神经。 “小羽儿……” 发白的唇微启,他低声念着那个名字。 他持力向前,每一步都颠倒难稳。 直至他渐渐看清了远处人影的脸。 那张他连想都不敢去想,却又深深刻在他脑海里的脸。 “小羽儿,别怕……我在。” 他大步向前,几近于奔跑。 血色蔓延一路。 在他终于看清了小满身后那些士兵衣装时。 他的步伐却霎时停了下来。 那是阎崇军。 这里根本没有华兰的余党。 只有阎崇帝,与大批的阎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