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经典小说 - 暗恋至死不渝在线阅读 - 第240章

第240章

    他觉得世道不公平,老天得多恨他才给他这么一对父母,但凡换一个,哪怕神智不全唯有他照料,哪怕他这一辈子都过得平平淡淡,他也无怨无悔。

    至少不论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再不尽如意了。

    可转念一想,这世道本就不公平,一切都是他的命,逃不掉的。

    琛柏书攥紧了手掌,气的浑身发抖,“他们怎么对你的,现在连手机都给你拿走了,这和犯法有什么区别?你还在意他们死不死?你难不成就非得等到被他们拖死才打算走?”

    “我不知道,”余哉摇摇头,低头看着手心,手掌收紧再张开,张开再收紧,反反复复,“我每天走在镇上看到大巴车都想走,有一回我都坐上车了,可我坐着坐着,又下来了。”

    琛柏书抓了抓头发,浑身都是火,“你能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余哉抬起头,自嘲低语,“可能就是又怕接到警察的电话,说他们自杀了吧。”

    琛柏书恼道:“有什么可怕的?你不为他们也得为自己,这么多年,你少说也往家里拿了几百万了,再亏欠也该还清了,说的难听点,他们是真要死还是假要死,你还能看不出来?”

    那么多年,折腾出那么多事,现在闹这出,明眼都能看出来怎么个意思,虽然这话说的难听违背伦理,但也是现实。

    “其实柏书,”余哉低着头组装零件,沉默许久,才开口:“我也恨死他们了,我一想起来他们从小到大对我做的脏事,我就恨不得他们立马去死。”

    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最清楚那将人一次一次逼到深渊的绝望,深陷其中,却还一丁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我没办法,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别说琛柏书骂他,他自己都骂自己,这要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又怎么会逆来顺受,一直容忍。

    琛柏书站在门口,余哉心就是太软,不然以他的能力,早就在外面过的风生水起,没有把他往死里折腾的父母,他过得比谁都自由自在。

    他看着旁边泥土栽种的葱苗,一阵无言,老旧平房前是泥土路,只铺了一条紧窄的碎砖路,他看着出神,突然想起来,连忙问:“你的车呢?”

    余哉从小到大太懂事,从来不张嘴要什么,只会往家里补给,他也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如果真要算的话,车子算一个。

    余哉的情况他差不多都了解,那辆车还是他攒了五六年,除去每个月还得打给他父母打的大半的钱,愣是提了一辆法拉利。

    一百多万,实打实的靠自己,当初刚开回来的时候,惹了一群人眼红,没少有人借车过瘾。

    余哉对车很爱惜,在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中,那辆法拉利真的是他的亲儿子,天天擦,一点灰都不沾,平常没事根本就不舍得开,他有时候出差路过聚在一块,都能看到余哉和他那崭新无恙的亲儿子。

    可现在,他从前面逛到后面,也没有看到余哉的亲儿子。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才发现余哉已经沉默了太久。

    他看着余哉一个接着一个地组装电板,然后再扔到旁边堆积的小山上,可却没了最开始的熟练,几根电线怎么也缠不了在一起。

    两分钟过去了,本来都能组装好七八个的进度,他却一个都没弄好。

    琛柏书心口一颤,往前走一步,他看着余哉低落的头发挡住的大半张脸,以及rou眼可见颤抖的肩膀,几乎已经明白。

    一滴水珠突然坠下,直挺挺地砸落在水泥地面上,润湿了一点深色。

    “听说卖了五十万。”余哉弯下腰,脑袋埋在双腿间,继续缠着他的小零件。

    他说的是“听说”,不是直接就是“卖了五十万”。

    琛柏书浑身发冷,汗毛直竖,一脚狠狠地踹在门柱上,“cao他妈的!”

    线条缠不上,余哉换了一个小灯泡,压抑的哭声逐渐无法自制,他说:“柏书,回去吧。”

    回去吧,他不想让柏书看到他哭,他没办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琛柏书脚步踉跄,往后退了两步,耳边嗡鸣。

    余哉再也缠不上那几根电线,线板顺着手指掉落,他终于忍不住,在这阴暗中捂着脸哭出来。

    “柏书,走吧,算我求你了。”他想起来那天晚上那瓶有拆过痕迹的矿泉水,可他没在意,就那么喝了下去。

    从此,他也跟着那瓶开了封的矿泉水一起死了。

    琛柏书眼睛湿润,身体紧绷,他看着余哉崩溃的削瘦身躯,也跟着哆嗦,对未来感到无限的迷惘。

    他站了许久,余哉的哭声一直没停,呜咽着听不清的字眼。

    他低声说:“你好好考虑,走之前我会来找你,只要你愿意,我就帮你解决所有麻烦。”

    他退出门槛,带上脏污的木门,脚步停顿。

    只是屋里寂寥,无人回应。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他没做错什么

    薄言的讯息是晚上八点多来的,视频电话蹦出来的时候,琛柏书还赤身躺在地上,他刚给薄言发了消息,没想到这次刚过没多久竟然有了回复,声音一响,就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自从中午见了余哉,心里的情绪尤其强烈,迟迟不能平复。

    他有千言万语的话想对薄言说,最主要的还是对于昨天的事道歉,他不应该那么胆小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