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黄时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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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又淙淙地下了。 何采薇从电脑屏幕前移开目光,忽然发现周围竟如此之暗。从写字楼的落地窗望去,乌云犹在大厦间窄得可怜的空隙里探头探脑,想必和她一样惊奇下雨这件事。在这个一向干燥的城市里听着雨声,看着车水马龙中流动的伞,几乎让她触摸到一点乡愁的影子。 不过她可怜的空荡荡的胃听起来更加哀愁。她直奔楼下的711便利店,何以解忧,唯有关东煮。 店里毫不意外地挤满了人,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没带伞。接着她就发现大家都对这场雨毫无准备,于是她要么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边吃边等雨停,要么冒着雨冲向不远的公交车站然后边吃边等车来。 她花了1分钟选择后者,并在5分钟后开始后悔。 青红相间的渗水砖上,大喇喇地躺着米色的塑料碗,奶白的墨鱼丸和蟹粉包,墨绿色挽成结的海带丝,几片鱼豆腐搭在唐杨棒的肩头,一个角悬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澄黄汤汁,旋即被雨水打落。何采薇与她的关东煮分明隔着雨幕,却仍然闻到浓烈的香气,勾得她咽了口水。 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这香气来源于别人的外卖。一辆电动车试图避开她,结果车头扭得太急自己也失去平衡,最终两个人和车都倒下了,车尾的外卖箱倒是一副笑口常开的样子。何采薇只是被轻轻带倒,那骑手却是半天没爬起来。 雨水让她的视线失焦,她擦擦眼睛犹疑着要不要先把人扶起来,甜美冰冷的人工语音适时响起:“您有一个订单即将超时……”只见骑手勉力撑起自己,刚扶起车便捂着左臂急切地走向她。 “美女,你没事吧?”听声音竟是个中气十足的女人。 何采薇摇头,刚准备开口,又被抢了先。“对不起哈,真的没看见你,我有个订单要超时了,加个微信赔你?”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抹了把手机屏幕便亮给她看。 “扫上了吗?我得走了你有啥事微信上……”尾音被雨吞没,听不分明了。 她的手指犹自悬在好友申请按钮上,眼前只剩下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和头盔外打湿成绺的发尾。一切发生得迅疾到不真实。 坐在公交车站的雨篷下,何采薇在湿润气息的包裹中嗅到一丝寒意,摸到脸上一片润泽,大概只是雨,她已经没有多少情绪,足以强烈到流泪。马路上的水洼已经映着路灯的倒影,车轮依序碾过,暖黄的光晕骤然碎开,溅起的水滴很快融入雨中,了无痕迹。她悲哀地想,明天还要上班,这起事故微小到甚至不能给她一个请假的借口。 何采薇跑向单元楼门口,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楼里静静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电动车,刹那间疲惫感忽然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驱使着她倚靠在车上,并对划破空气的一声声警报充耳不闻。 电动车的主人到底站在她面前了。 其实她没有真的在听这位包着头巾、穿着睡裙的女人说了些什么,精神全然涣散之间,她依稀感受到一点水汽氤氲的暖意,迥异于门外永不停歇的雨。白桃味的香气包裹住她,她光去想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以至于随口同意了这女人的邀请。 直到她真的站在人家的厨房里,看见玻璃锅盖上积蓄的水滴,逼仄的空间里响起噼里啪啦的让人担心油溅过来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她刚才答应了什么,葱油散发的焦香钻入脑海,提醒她正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的家里,等着吃她并不喜欢的和葱有关的食物。 “我的葱油拌面,真的,蛮不错的,吃过的人都是这个!”那个女人一边用力比出一个赞的手势,一边把酱油色的汁淋在刚出锅的细面条上,还不忘翻动出碗底炸得深沉泛黄的葱段,无比贴心地帮她拌好了面。 不得不说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品,何采薇发现自己竟然几乎爱上沾着酱汁焦焦脆脆的葱,又咸又香,就着吃能下三碗面。渐渐活络过来的心思叫她打量起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女人。 “真的好吃!我以前从来不吃葱的。”她用筷子蘸了酱汁在碗底悄悄勾勒这女人的眼形,杏眼眼尾微挑,真有点桃花笑春风的意思,其他五官却像被秋风摧残过,露出衰老的痕迹,“第一次知道葱被油炸了能这么好吃。” “还想吃吗?给你再做点?” “不了不了,真吃不下了,改天再来找姐蹭饭吃!” 她谢绝女人送她的好意,合上门,拎出手机对着好友申请界面游移不定。其实她没想过叫这女人赔钱,原本就不打算联系的,只是……她闭了眼还能回想起女人切菜拌面灵活的手指,顺着手往上是裸露在外的紧实的大半个胳膊,不能再想了。昏暗的楼道里,微弱的光映照出一双渴求的眼睛,她订了最近的快捷酒店。 花洒水柱打在脊背上,那一刻何采薇几乎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她今天过得不顺,放纵一下换来一点快乐有什么错呢? 她的床伴来得很快。按理一次临时起意的要约不应该得到这样干脆明了的承诺,用她床伴的话来说。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律师一直是个迷,她在周末约对方不是加班就是出差,而工作日的夜晚却惊人地顺利。穿着衬衫来又穿着衬衫走,难免好奇对方是否睡觉。 她还在洗澡,对方就背着电脑包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全透明的浴室让她不着寸缕地落在对方眼里,她下意识地又是遮住又是转身,耳根烧红一片。其实她们不过约了两次,原本也算不上太熟。所以她没记住对方的名字也情有可原。 在她心里对方有另一个名字,起因是这人实在娇小玲珑,单薄的肩膀靠起来怪硌人,简直被大风一刮就走。偏偏在床上又强势无比,能想见法庭交锋中咄咄逼人的样子,有一种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违和。她因此在心里偷偷叫对方“颦颦”。 颦颦钻进浴室里环抱她,在她肩窝狠狠吸了一口,像吸小猫咪一样餍足得直叹气。手从臀部游上来,清凉到她微不可察地一颤。吻如雨滴落在她的锁骨、乳尖、腹部,她低头看见花洒打湿对方的齐肩直发,也是一绺绺的,简直狼狈得像一场车祸。只是这次她被撞在浴室的玻璃墙上,眼看床上大喇喇地躺着衣物与电脑包,几乎是一种急不可耐的明示。 她感觉到胸口肆意揉捏的手,感觉到下边海浪起伏的手,感觉到脊柱被轻柔地一节节舔过,到颈部却换了稍重的一咬,激得她浑身一缩,臀部顺势抬高,倒像主动吞入了手指一般。 “你今天真的很像那种,”颦颦是个坏心的,知道她敏感,偏要从肩胛骨一路写到腰上,“色、中、恶、鬼。”每到顿笔处被含着的手指就猛颤,直弄得她到处都痒,到处都麻。 她张着腿跟着节奏抖,膝盖时不时敲响玻璃,双手极力压在玻璃上,整个手掌都发白了。 颦颦还知道关心她的膝盖,把她向后搂了搂,这样一来,她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那只手上,那只进进出出兴风作浪的手,不由得双腿紧绷,脚背几乎绷成一条直线。对方拔出手拍拍她:“放松点。”她在屈辱和兴奋中一阵收缩,仰头时水滴从下颌边缘坠落,有一种跳崖般的决绝。“原来你喜欢这样。”又来一巴掌,臀部微微发热的感觉惊人的好,好得她想弓起来再挨上几下。 弓起来趴在玻璃墙上的姿势实在是让她羞耻,清脆的一声重过一声的击打声更是。她合上眼觉得自己简直原始得像野兽,在皮rou之苦中被凝视,被驯化,被奴役,最可耻的是她还心甘情愿。她想象被打得红肿还执拗撅起的臀部,想象被一只坚实有力的胳膊抡圆了打下去……当即惊醒到一颤,颦颦的胳膊分明和她人一样弱不禁风。 颦颦却误解了这一颤的含义,抽了手贴着她胡乱地磨:“薇薇,你爱我吗?” 她骤然被空虚感占据身心,想也不想地答复:“我爱你。”旋即被再次填满,填满得如此真实,真实得让她感觉还活着。她不会因为工资少得可怜还要努力加班而活着,不会因为房租高得吓人还要忍受室友而活着,她是因为这些感觉才活着,这些称得上快乐的片刻里她才真的活着。 就像颦颦喜欢在快要高潮的时候发问一样。她永远只会问她知道答案的问题,无论法庭上还是床上,她只在自己掌控一切的感觉里活着。她们正是因为了解这一点而成为固定炮友的:生理需求要和爱分离才能轻易地得到满足。 何采薇知道,“我爱你”是被“你爱我吗?”建构出的虚假答案,但“想”和“想吃吗?”却不是这样。彼刻生出的食欲是如此真实,真实到牵连出了此刻的爱欲。她不得不开始考虑将它归入快乐之中。 她已经能在颦颦小小的精心护理的手上看见另一双更大的生了茧的手,她在颦颦身上吮吸一块块红痕就像在咂摸被炸得过分酥脆的葱段,她手指的节奏时而轻快如菜刀遇砧板,时而悠长如筷子搅细面,而颦颦只会惊喜地说:“你今天不太一样,比之前热情。”股间淙淙一如故乡不肯停歇的雨,只是她已不再感到乡愁。 此地的雨已经停了,不知何时再下。何采薇脱离这团咸腥湿漉的空气,不像颦颦打开笔记本电脑就能办公,她还得回到写字楼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