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神 第50节
富贵儿出生的时候,离祖神身化天地已经很久远了,对于天外之天的事知道的也不多。 混沌这种生物很奇怪,它会去守护问道石也很奇怪。 问道石的目的几乎是为了世间解决不了的问题而存在的,就好像古代百姓去天子门前敲登闻鼓。 天道比律法更为中正一些,因而需要去“敲登闻鼓”的概率很小。 然后到达问道石之前,要经过混沌兽,它身体庞大,守在入口,它没有五感,听不到,也看不到,大多数时候只是在沉睡。 因而别人不能唤醒它,也不能同它交流。 但若是强行通过,又会受到它的攻击。 而混沌的力量来自于最初天地未开蒙时期的混沌之力,所有的力量攻击在它身上,都会尽数被它吸纳。 它囊括万物。 完全的六边形战士,进可攻、退可守,几乎是无敌的。 因而问道石自从出现在那里,根本没有人可以越过它到达问道石之前。 “她竟然能收服混沌,简直不可思议。”富贵儿呢喃了一句。 过去这么多年,可能早就没有人知道混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目前的记载里众说纷纭,但都和最初的形象大相径庭,因为它压根儿就没有现过世。 就连富贵儿自己,也是听父亲偶尔提起过,说那混沌是天道使者,若有一天现世,必是大劫。 而桑洛之所以陨世,也不过是因为算出来将来有大劫难在在她身上。 “你说她长了一对儿翅膀?身上都是金色符文?”富贵儿再次确认。 记忆果实没有到这一段,而且景春也不太想给任何人看桑洛这个样子。 景春只是口述了一下。 她这会儿点点头,“嗯”了声,“一根链条直接穿透了她的锁骨。” 那样子实在是让她很难受。 富贵儿抓了抓自己的头毛,翅膀不安地抖了抖:“其他的,她什么也没 有说?” 景春摇头,“她情绪感觉很不好,随时都要失控的样子,我看她好几次差点揍那只猫,猫咪也很怕她。” 富贵儿“哈?”了声,“怎么可能!那真是混沌吗?” 它想了想,好像除了混沌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混沌是有空间能力的,可以凭空捏出三千个世界,世界之间还可以交叉、套嵌,也就是这种生物懒惰到了极致,没有任何主动攻击的欲望,后来一直守在云虚天,没有出现在三界过,不然几乎是没有任何天敌的。 而且混沌可纳万物,它是没有属性和善恶观的。 所以哪怕桑洛脾气古怪,看起来暴力失控,它愿意追随桑洛,也不奇怪。 “你和扶桑你俩可真会生。”富贵儿吐槽了句。 景春顿觉心里不是滋味,踹了它一脚,“那就当是我的错好了,为何要这么对她,既折磨她,难道还要她纯真善良没有憎怨吗?” 富贵儿沉默了一会儿,它是抱过那孩子的,小小的,柔软的一团,常常怯生生躲在父亲身后,害怕不能讨母亲欢心而做很多努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富贵儿颓丧地倒在窗台上,两眼死了一般盯着窗户玻璃,无声吐了一口气,“我也觉得不公平,你刚刚说混沌陪着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景春没有吭声。 富贵儿说:“我在想,那八十一阶天梯,她是怎么爬上去的。混沌是非常懒惰、傲慢的生物,脑子里没有善恶之分,只能被打服,不能被感化。她又是怎么收服它的。” - 桑寻这夜里没有睡,他和心理医生通了个电话,医生仍旧温和地提醒他,最好当面谈一谈。 房间里昏沉沉的,他只开了一盏夜灯,景春送他的那朵茶花,早就枯萎了。 她说他的房间里没有摆放绿植,所以她的感知伸不到这里,他让孟姨搬了几盆过来摆在四周。 又摆了一盆仙人掌,放在床头。 这大概和装了满屋子的摄像头没有区别。 而她就是显示屏后面的那个人。 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不能接受的。 他谈不上是个注重隐私的人,偶尔上网也只是 看些资讯和学习资料,手机连密码都没有设过,摊开了给谁看,都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但他不会给任何人看。 除了景春。 哪怕她现在很可能通过任何一个“监控”来注视自己,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自己还真的不太像一个人类。 他付了高昂的咨询费,医生温声地同他交谈着,问他到底在为什么苦恼。 他说:“我交了个女朋友,我好像是一棵树,而她是春神。树遇见春天,总是要发芽的,但爱上春天、拥有它,就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发芽的欲望。” 说着,他又开始觉得难受,浑身的血液像是逆流了,血管里流动的好像不是血液,是绿色的汁液,和蓬勃的欲望。 每个神经末梢都像是植物的神经,痒痒的,快要刺破血管和肌肤,长出嫩青的芽了。 医生发出一声复杂的“嗯”,语调拖得很长很长,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似的。 桑寻的语气太认真了,他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 他只是想跟人诉说一下,说出来后,他感觉好多了。 医生委婉地问:“您这样的状况,持续多久了?” 从恋爱开始的话……桑寻突然发现,好像根本没有几天,这短短的时间里,好像发生了好多的事。 “大概有半个月了。” 医生说:“这是一种典型的妄想……” 医生后来说了什么,桑寻都记不大清了,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书房,掏出一本育儿书翻着。 至于家里为什么会有育儿书,他也不知道,书房两面墙的落地书架上摆满了书,书籍是他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的,大概汤乔根本不关心他读什么书,让人各式各样都摆一些的缘故吧! 育儿专家说,教养孩子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 孩子是需要关爱和呵护的。 但他从小到大,好像从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所以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大快乐,常常因为母亲不来看自己而感到难过。 景春说,他和她有个孩子。 那孩子还是自己生的。 比起他是一棵树,树会生孩子,好像更离谱一些。 桑寻掐了掐眉心,忍不住去想象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景春告诉他,他们的孩子是桑洛。 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内心涌起的异样感觉让他信了几分,可那张年纪比自己还大一点的脸,他实在觉得难以联想。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真的快要不好了。 那并不是桑洛真实的样子,她的人身也是借来的,灵体虚弱到了极点,所以人身也变得很脆弱。 医生还在问着,问他还能分得清现实和幻觉吗? 桑寻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区分现实和幻觉?” 医生显然沉默了,这个病人真的很奇怪,他听起来精神和智商毫无问题,逻辑和思维表达能力也非常清晰,但又让人感觉病情真的很严重了。 医生说了很多,但桑寻还是分不出来。 比如她变成一根藤蔓缠绕在他腰上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藤条的末端,那触感是那么真实,就连腰上的感觉也很真实。 她的手指化成枝条缠绕在他脖子上,窒息感也很真实。 可一个人能变成一株植物,这本身就是不真实的。 桑寻扶了扶沉重的脑袋,对着医生说了句:“谢谢医生,今天就到这里吧!” 医生再次委婉提醒他,不要讳疾忌医,现代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精神上的不健康,就算觉得自己没有病,但任何的不适,都是可以去求助医生的。 桑寻应了声好。 但他只是忽然觉得,或许医生救不了她,景春才能救她。 他挂了医生的电话之后,回了卧室,拨通了景春的。 景春刚洗了澡,坐着擦头发,问他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他靠在床头,低声说。 景春动作顿了顿,想起来自己这一天对他干的事,顿时生出一些愧疚,正襟危坐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要不要哄睡服务?” 桑寻撩了下眼皮,迟钝地“嗯?”了声,漫不经心地应着:“怎么哄?” 他有些心不在焉,大概也并不想寻求什么帮助,他只是想听一听她的声音。 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人不安 ,却又让人安心。 景春把手机左手换右手,凑近听筒说:“唱歌给你听?” 他本来以为是什么异能,原来是他想多了,他忍不住低声笑了下。 笑自己真的变得神经质了。 景春被那笑声蛊惑了耳朵,问他:“你笑什么?我唱歌很好听的。” 桑寻表示认同,“嗯”了声,“很好听。” 他语气那么真诚,真诚得很欠揍,因为…… “我还没唱,你就夸。能不能再敷衍一点。”景春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