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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出声,她便追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哪位?”“我是阿虑的mama。”声音很轻很柔,而且带了点犹豫甚至胆怯的意味。这回轮到白天蓝沉默,但她只沉默了半秒钟就绽开了笑容:“您好,孙太太。”孙太太又沉默了,沉默的时间还不短,白天蓝心里七上八下,却也只能忐忑地等待,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那边才低声说:“小白,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聊聊。”“有,时间地点您定。”白天蓝回答得非常干脆,干脆得近乎迫不及待,仿佛她盼望这个邀约已经许久。她的利落挺有感染力,孙太太也不再犹豫,直接问道:“明天晚上七点,南郊有一家吴歌渔庄,你看可以吗?”“没问题。”白天蓝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牵着嘴角笑了笑。来了,终于来了,第二只靴子终于要落下来了。**第二天中午,白天蓝陪一个重要客户吃了个午饭,然后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回江城,提前一刻钟到达约定地方,没想到的是,孙太太比她到得更早。让长辈等待,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连着道歉好几遍,孙太太急忙温声细语地宽慰她,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并一再表示自己到得早是因为住得近。白天蓝见她外表清雅,言辞温和,似乎并没有问罪的意思,原本提起来的紧张情绪微微缓解,站起身礼貌地帮她把茶杯添了七分满。孙太太把菜单递过来,放到她面前,笑道:“小白看看想吃什么。”白天蓝又放回去,笑道:“还是您来吧,我没什么讲究。”孙太太随手挑了几个摘牌菜式后,侍者带着菜单离开,包间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隔了张窄台相对而坐,一时默然。白天蓝摆出恭顺受教的姿态,面带微笑,打定主意不先开口,而且,先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用和客户相处那些寒暄客套来虚与委蛇显然并不合适,但在没摸明白对方立场的时候,她也不能先切入主题。没想到,她不准备用废话寒暄,孙太太却笑着寒暄起来:“小白平时挺忙的吧,贸然叫你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你工作。”白天蓝微笑道:“没有关系,我是把工作安排好才过来的。”“上班挺辛苦的吧?”“还好,做顺了也没什么压力。”“……”“……”几句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后,两个人再次陷入死寂,幸好侍者来布菜,孙太太才找到了新话题,她温柔地为白天蓝夹菜:“今天我请客,这里的菜不错,你尝尝。”白天蓝急忙把碗推近一些,笑道:“谢谢您。”孙太太笑道:“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不过你们年轻女孩子都讲究节食减肥,我也不是很懂。”“我没有减肥,也没有节食,就是天生的瘦,身体也还好。”“……”“……”“你来的时候,路上堵不堵?”“不算很堵。”白天蓝一笑,她终于受不了了,一句话夺回主动权,“太太,您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孙太太正在艰难找话题,好让气氛不这么尴尬,听了这直截了当的一问,酝酿了好几天的话就要冲口而出,但一看到眼前姑娘那带着笑容和期待的美丽面庞,忽然又心生不忍,话到嘴边几次都咽了回去,最后只苦苦一笑,低下了头。白天蓝一见她为难的神色,便已明白了大半,毕竟只有不好听的话才会这么难以启齿。她心中酸涩,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淡淡说道:“没关系,您直说。如果实在不好开口的话,回头叫阿虑来说,也是一样的。”孙太太听到阿虑两个字,一咬牙,总算是下了决心:“小白,你是个聪明孩子,我找你是为什么,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你和阿虑……真的不合适。”这句话说得很轻很柔,但在白天蓝听来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她点点头,眼泪就欲夺眶而出,用力睁大眼睛逼回去,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就这么笑着说:“我明白。”孙太太一阵难过,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做这种棒打鸳鸯的缺德事让她很有负罪感,而惹得一个年轻姑娘肝肠寸断也在切割着她的恻隐心,为了让对方好受一点,她又耐心地解释道:“小白,你不要难过,我不是说你不好,你挺好的,漂亮又懂事,可是,有些事不是好不好就能改变的,那些……都是现实。”白天蓝已经做足了准备,短暂的失态后,早已恢复如常,听孙太太提起这些她自己也曾纠结过千万遍的事情,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她长长吸一口气,笑道:“我知道,我明白。”她的通情达理让这次谈话意外顺利,却也让孙太太更加愧疚与不安,只能想着用更多的话把事情解释得更清楚,她刻意提起了一件旧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促使她做出拆散他们的决定。“十年前,洛城有个政府高官的女儿喜欢阿虑的哥哥,可他哥哥却不喜欢那位千金,反而爱上了一个普通大学讲师的女儿,并且坚持娶了她。后果就是洛城的业务一直做不进去,碰壁碰得头破血流,喝酒喝得胃出血做手术都没有半点进展,最后,他不得不选择收购赖昌允的公司,赖昌允又不是什么好人,给阿虑添了多大麻烦,你也是知道的。”白天蓝总算明白了当初孙无忧为何会收购有贪腐之嫌的赖昌允公司,给予他那么大的权利,做出那么大的让步——都是因为走投无路。而这种走投无路,竟然只是因为没有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然而,即使已经走投无路,他也是拼命寻找其他突破口,而不是向不爱的人妥协。这一刻,她对那个没有任何正面交集的前老板肃然起敬。**孙太太提起这些陈年旧事,颇为唏嘘,再说到眼前的事,就更加动情。“现在轮到了阿虑,他跟他哥哥一样可怜,一样苦命,别家孩子二十岁都在读书,他们却要把整个家整个公司都扛起来,时常忙得三更半夜沾不了床,吃饭都没时间细嚼两口,全国全世界地跑,应酬喝酒喝到吐……”她再也按捺不住,隔着桌子一把握住白天蓝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我是当妈的人,我心疼我的儿子,我不能让阿虑走上他哥哥的老路,就想着他能找个有点背景的岳家,给他的事业提供一些助力和支撑,让他不必活得这么辛苦……”白天蓝心如刀绞,她强忍着情绪,右手回握住孙太太,左手抽出纸巾递过去,轻声道:“不要哭,您的意思,我都理解。”孙太太接过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孩子,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也是想了好几天,才决定跟你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