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泌醒来的时候李俶已经走了,夜里他们就吃了一点鱼汤,桌上的点心没有动,他嫌太甜了,每次都送给仆人吃,李亨并不会过问。昨天早上洗澡时在浴室里留下的水汽似乎还未散去,李泌坐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漫过他的大腿,他低头把大腿内侧干掉的精斑一点点搓掉,皮肤被搓得泛红。

    李俶这些天都在矿上,或许今天不会回来了。听说李亨招来一个新的秘书——这消息竟是从侍女口中得知的——他还没有去见过,以后应该也是要住在家里的。李泌忽然想笑,为自己悲哀,为那个新秘书悲哀,不管他是谁,住在这笼子里都是悲哀。

    “太太,”玉瑶在外面敲门,“您要下楼吃早餐吗?”

    “老爷不是不让我下楼吗。”

    “老爷一早就出门了,没有用早饭,”玉瑶把门稍稍推开一点缝,小声道,“太太出来喘口气吧,我帮您收拾屋子。”

    过了好一会儿,李泌披着外套出来,他只擦了擦头发,没有梳理,但精神却比昨天好一些。

    “老爷说今晚要来您这里住。”

    李泌下楼的脚步顿住:“知道了。”

    早饭在桌上,李泌拣了一块糕点吃,咖啡里的糖加多了,这是李俶的口味。仆人们说新秘书已经到了,却不见有外人来家里。

    “新秘书在哪里,也不叫我见一见。”

    玉瑶给李泌添咖啡:“老爷带着新秘书也去矿上了,说待会儿把行李搬过来,住到一楼的小卧室去,离老爷的书房近些。”

    李泌不再问了。他很久没跟李亨说过话,问起来也只是说“生意上的事你懂什么”,听得多了也厌了,不去自找没趣。吃过早饭,才觉得屋里有点空,李泌皱着眉看沙发上凌乱的靠垫,又问玉瑶:“祁进哪去了,平日里那么勤快,今儿怎么不见他收拾屋子。”

    “太太忘了,昨日不是差他到外面去买几个花瓶么,这时间应是刚出门。”

    “是记性不好了,”李泌捂住嘴哈欠,又想回房躺着,“前几日他是不是还说他母亲要来看他。”

    “是说过。”

    “他母亲做什么的,王妈请了长假,我见陈妈近些日子身体也不大好,她先前说许是要辞了,我想找个知根知底的来给她帮忙接手。”

    “这得问问祁进,等他回来,我去替太太问问。”

    “也不必急,”李泌顿了顿,“到了还是要大少爷拿主意。”

    “太太不过问老爷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事他从来不管的。”

    玉瑶见李泌上楼才赶紧去收拾客厅,李泌讨厌看人忙碌,本来负责收拾客厅的祁进一向起得早,但今日说是他母亲的船到得更早些,便请玉瑶帮了忙,他今日应该一整天都不在。

    “玉瑶?”

    “少爷,”玉瑶小跑两步迎上来,“您今儿回来得早。”

    “这是老爷的新秘书李倓,”李俶摘了手套,指指后面拎着行李箱的年轻男人,“帮他收拾个房间出来,先前说过,离老爷书房近些的。”

    “那张秘书先前的东西还在呢,”玉瑶面露难色,“这怎么办?”

    李俶瞥了一眼楼上:“张秘书说除了衣服都丢了,这儿的东西她用不上,老爷让她留那边做经理了。”

    “是,那我这就去,”玉瑶接过行李箱,看看李倓,总以为面熟,“李秘书,您跟我来。”

    李倓很礼貌地道了谢,将身上的长风衣外套脱下来拿在手上,却没有和李俶说话,玉瑶觉得气氛怪怪的,又不敢问,匆匆收拾了张秘书房间里的杂物就走了。张秘书是李亨以前的秘书,跟了他快二十年,玉瑶也不晓得老爷忽然换秘书是什么用意,做下人的也不好多问。过了一阵陈妈来叫她,说是太太要她去整理以上,玉瑶又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计跑上楼,自是不知道她才刚离开,李倓的房间里便多了一个人。

    “父亲要你住到家里来的。”

    “他也只是拿我当仆人,”李倓不以为然地坐在床上,西装衬衫的领口敞开着,戏谑似的望向李俶,“你慌什么,我会与你争家产不成,又不是你亲兄弟。我妈只是跟你爸睡过,连你爸爸的姨太太都不是。”

    李俶长叹一声:“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倓站起来换衣服,像是当李俶不存在似的:“你今晚不是还要到矿上去吗,路还远着,留我这儿干什么。”

    “你当我想回去,矿上那个姬别情带着九百多个工人罢工第四次了,父亲觉得年轻人才能和年轻人说得通,”李俶盯着李倓的腰带,“我同他根本没话说。”

    “你同我就有话说。”

    门落了锁,李倓毫不意外地被推倒在床上,事实上他们早上刚做过,就在矿区的办公室里。他的脖子被李俶的手肘压着,疼得他喘不过气,但他仍然在笑,与张秘书有五分相似的眉眼里写满嘲讽,甚至主动解开腰带张开了腿。

    “这是李家,不管有没有外人在,”李俶靠近李倓的脸,“永远别用这个语气跟主人家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倓才狼狈地从床上爬起来,镜子里映出他脖子上的轻微淤痕,不过刚好被衬衫领子挡住。李俶应当是到矿上去处理罢工的事了,这些天都在忙这事,以姬别情为首的煤矿工人要求提高待遇和赔偿金额,罢工持续到第五天,订单已经变得很危险,而李亨仍然一个字儿也不肯多给他们。

    有其父必有其子,李倓系好衬衫扣子,李亨睡了他母亲张良娣,李俶又睡了他,父子俩一路货色,谁也不必看不起谁。

    家里多了一个人,反而比昨日要风平浪静,李泌仍然没有下楼,因而也没见到新来的秘书。他很早就知道张秘书的事,但只要李亨和张秘书在一处,就没力气折腾他,李泌反而觉得这不是坏事,现在张秘书去做了经理,李泌连吃饭也减胃口,只喝了半碗鸽子汤便又去洗漱准备睡下,

    灯没有开,李泌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脸上一阵灼烧似的刺痛,睁眼正好与李亨阴翳的眼睛对视。

    “我不是叫玉瑶告诉你我今晚回来,”李亨撕开他的睡衣,“谁准你睡觉了。”

    李泌这才发现他双手都被绑在了床头,李亨很久之前就不能正常勃起了,但他会用别的方式来满足性欲,比如插进他下体的点燃着的蜡烛,无止尽地落在他大腿内侧和胸前的马鞭,他不允许李泌叫出声来,仿佛床上的不是活人,是一具拴着牵引绳的木偶。李泌疼得满脸是汗,腿间不自觉地颤抖,又不敢平躺下来让腰贴在床上怕点燃床单,灼热的蜡油伴随着他突然间的失禁,被凝视的羞耻远大于被凌虐。

    他闭上眼睛想熬到今夜的噩梦过去,脸的另一边又被李亨甩了一巴掌,迫使他睁开眼目睹自己的惨状。楼上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李俶不会来救他,仆人们则是不敢。

    在这个家里,人人都知道李亨是踩在李泌喉咙上的,他要扼死自己的妻子,并不比扼死一只蚂蚁复杂。李泌渐渐闻到了血腥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而这气味让李亨更加兴奋起来,后xue里不知道跟着捅进来什么干硬的东西,李泌痛得几乎失去意识,好半天他才恢复呼吸,意识到那根东西是李亨的手杖。

    “李家人睡得这么早,”韦适萍坐在烛台下面,给儿子祁进缝补外套,“你的日子倒是比妈以为的好些,这大户人家给下人准备衣裳,也给这么好的料子。”

    祁进坐在一边挽着袖子倒水:“是太太人好,老爷素日里不管家里的事,生意忙着呢。”

    “你是伺候李太太?”

    “也不都是,太太不喜欢看人忙活,他身体不好,”祁进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怎么解释李泌的“病”,便搪塞过去,“日日都要吃药,我只是在楼下打扫,有时给太太送饭去。”

    韦适萍点点头,又摇摇头:“妈既然来了,当去谢谢你家主人来着。”

    “老爷太太都忙,也不必急着,不过,”祁进想起今日玉瑶问他的事,“府上现在缺个会干活的老妈子,原本做饭的王妈请了长假,陈妈又一个人忙不过来,太太今日便问起您来着。”

    “吓,莫不是要我来做工。”

    祁进便挪过来,把陶瓷杯子放在韦适萍手边,小声地劝:“太太出手大方,不少给的,我和玉瑶每月能拿八百文,陈妈她们都要拿两块银元。妈,明日与我一起见见太太,不行便把学堂的工辞去吧,总那样累,又不给你涨工钱。”

    韦适萍还想拒绝,很是为难:“你哥哥别情在矿上,我一双儿女都靠着李家吃饭,妈要是再来,叫外人听去,是不是不好听啊。”

    “先见过太太再说嘛,妈,喝水,衣服我来补就是了。”

    韦适萍拗不过,只好放下针线,不知怎的,她的心倏地突突跳起来,教她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