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家
去你家
沈琅惟的家确实离酒吧很近,步行八百米就到了。 不过,准确来说衡路这里不是他居住的家,是他mama和外婆的居住房。今晚他外婆要在医院里吊营养剂,他mama需陪着,所以她们今晚都不会在衡路家里。 兰乔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跟着沈琅惟来到他家门口,靠在墙壁上歇了片刻后,她发现这是石库门里的一座老房子。 长长的弄堂里有好几门户,只是夜深人静,这条巷道现在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 沈琅惟正拿钥匙开门,兰乔好奇地观望上下左右:“这种房子租金贵吗?” “还好吧。”沈琅惟不了解这一带租金情况,倒是知道这条弄堂里有好几户确实出租给别人当工作室。 老房子虽有历史底蕴,居住体验毕竟是不好的,除了文青没人愿意为高昂租金买单。 沈琅惟打开门,看向兰乔:“要不要我扶你?” 兰乔最后呼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气:“不用。” 她扶着墙走进们,左右脚互抵着脱掉坡跟鞋,光脚踩在花砖地板上。 沈琅惟忙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到兰乔面前的地上。 房间里的灯光不大明亮,兰乔看地上的拖鞋有点重影,试了两次才穿上。 兰乔忍不住先去上了个卫生间,出来后直接瘫坐在沙发上。 真正歇下一口气后,兰乔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座老房子。 这种石库门老房子普遍面积不大,占地面积大概50平左右,不过带阁楼和小院,所以实际实用面积加起来应该也有100平。 房子内部是标准老式格局,装修和家具陈旧,因为她认为房子是沈琅惟租的,所以下意识觉得这些装修是房东带的。心想这个房东还真心大,一些古董装置也都摆放在家里租给别人。 沈琅惟倒了一杯开水给她,她道谢后接过,喝了一口,突然拍住自己的额头:“完了。我的俄语书忘在酒吧里了。” “明天再去拿吧,不会丢的。”沈琅惟走到厨房打开燃气开关。 “算了,反正是二手书,再买一本就行。” 沈琅惟也给自己到了一杯水,走到沙发前:“你学俄语?”他没坐下,低头望着半醉半醒的兰乔。 “自学。” “大概学到几级了?” “不清楚,总之会说句子了吧。” “‘我要回家了’怎么说?” “不会,还没学到。”兰乔笑得坦诚。 “那‘谢谢你’怎么说?” “也不会。” “这不是最基础的吗?” “你再问问别的。” “那你说一句会的吧。”沈琅惟倚靠在沙发侧喝了一口水。 “嗯……”兰乔酝酿片刻,认真看着沈琅惟,“Я люблю тебя не за то, кто ты, а за то, кто я, когда я с тобой. ” “还挺好听的,所以是什么意思?”沈琅惟说。 兰乔无聊地拨着自己的头发,语气却无比深情:“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是因为我喜欢与你在一起时的感觉。” 沈琅惟喝水的速度放缓了,他一时间没有做任何回应。 他大学读过一点心理学,然而事实证明所读到的理论想要投入实际应用不那么容易。比方说他不知道兰乔究竟是真的在展示她的俄语,还是借用这句俄语来——故意制造暧昧。 他的视线慢慢转移到兰乔脸上,想从她的神情中去寻找一些线索。 可喝醉的人脸都会是红红的,显然这张脸上的线索不可靠。 沈琅惟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人终于坐在沙发上了。 他扯了一下领口,在这凉寒的十月天竟觉得有一些热。 沈琅惟其实有一点玩性,尽管有个人原则,却不全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乖孩子。 虽然他刚才才说,对兰乔不会有其他意思。但这种事也说不准,毕竟这个时代变化总是很快。 不过他还算一个君子,不会趁人之危。 “你怎么没声了?”兰乔率先忍不住问沈琅惟。 “没什么。”沈琅惟想了半天,想出一句,“很浪漫。所以果然女生喜欢浪漫的句子?” “还好啦。那句话是为我老公……啊不对,今天已经是前夫了,为了我前夫学的。” 沈琅惟沉默了几秒,“哦”了一声:“你前夫是学俄语的?” “不是。”兰乔说。 她当初只是无聊,想搞点所谓浪漫的惊喜,纪念日摆个烛光晚餐再说句小语种情话。至于高问当时到底觉不觉得浪漫,她看不出来,也不想追问,所以现在她也不知道答案。 最近她才算真正要来学这门语言。 学一门很难的语言,可以使她拥有巨大的挑战,这样就可以忘记人生更加烦心的事情。 她下定决心学俄语,等于下定决心忘记一些事。 “算了,不想聊了。”她岔开话题,总得有段喘息的时间不去想她和高问的那些过往。 “你想聊也可以。”沈琅惟倒是挺体贴,“虽然我没经历过,但可以当一个倾听者。” 兰乔忽然记起这个人和她不在同一个人生阶段,那更不必要讲述过往了。毕竟她的过往,对于他来说还算不上开始。 她看见桌上有一份中留服文书,大部分信息被其他物品遮盖住了,印章上的日期倒很清晰。 “你今年刚硕士毕业?”她将话题引到沈琅惟身上。 “嗯。”沈琅惟点了点头。 “很年轻。” 兰乔的语气有一点羡慕在里头。 沈琅惟不大认同:“25岁了,也不算年轻。”男人总是急于求成,认为这个年纪早该有一番建树,而他却才刚读完书。 兰乔淡淡一笑:“25岁是我结婚的年纪。” 沈琅惟就势问:“嗯……那你结婚几年了?” 兰乔正要脱口而出,猛地察觉到什么,斜了他一眼说:“年龄是个人隐私。” 她心说这小子真会话里设陷阱。 “看来你是酒醒了。”沈琅惟的计划没得逞,觉得有些可惜。 “差不多吧,反正今晚说的话明天不会忘记。”她还没有过烂醉如泥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 “那你酒量真不差。” 沈琅惟不知是夸还是客套,但兰乔全当他是在夸,有点小得意地说:“酒量是我最拿得出手的优点之一了。” “其他优点还有什么?” 兰乔张张嘴,态度一变:“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和你才刚认识。” 沈琅惟见她不乐意说,唯有耸耸肩,心说:才刚认识也进家门了。 “噔”的一声,电热水器烧好水了。 “有热水了,要不要洗一下澡?”沈琅惟自己也一身酒气,他是很想赶紧洗掉,不过习惯了lady first,所以先问兰乔。 兰乔身上难受,洗个热水澡对她来说是巨大诱惑,她没法拒绝。 “这里有卸妆用品吗?”兰乔脸上残留着没花干净的妆。 “浴室里有,你随便用。” 兰乔在浴室里卸完妆洗了个热水澡,热水让她的酒劲散去不少,人也冷静许多。 她终于回顾起自己都干了什么,在酒吧里帮陌生男人挡酒,然后跟这个陌生男人回家,在他家中洗澡。 她也回想起他们间的一些对话。 她是一个会多想的人,她在想,也许这个男人内心对她有诸多揣测,将她贬为向来都这么随便的人,不过无所谓,他怎么想都好,她根本不在意不熟悉的人怎么看她。 兰乔擦干身体,尽管很不愿再穿脱下来的脏衣服,但是眼下没得选择。她想只要忍几个小时,等天亮回家换回上新衣服就行了。 沈琅惟常年居住国外,肚子里没装着糟粕,倒是对她一直很礼貌。 她洗完澡出来后,他还给她找到吹风机和母亲的润肤乳,然后自己才去洗澡。 沈琅惟心里在想的只有一件事——兰乔今夜是否对他有意。 孤男寡女难免是会想到这上面,尤其他感觉今晚和兰乔的气氛不算太差。 可是沈琅惟又想到,她今天刚离婚,还没走出上一任的阴霾,未必会对他感兴趣。然而男人女人的事,抱着不自信的心态就必然会失败,一切顺其自然最好。如果她真的无意,说不定现在就已经走了。 沈琅惟洗完澡出来,没看见沙发那里有人影。 他心说,看来今晚真是他自作多情了,她真的只是借他的地方浅浅休息了一会儿,现在潇洒地不告而别。 他拿毛巾擦头发,走到沙发边想看兰乔有没有留下什么告别纸条,却看到她盖着自己的外套,躺在沙发上半曲着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