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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眉贴在皙白的皮肤上,如同墨画一般。这样分明的眉目,脸颊上犹有水珠淌落,比暗夜里绽开的白色花朵更加突兀,像……叶喆一时想不出恰如其分的形容,却想起他有一回通宵打牌,清晨吃了点心从别人家里出来,迷迷糊糊溜达着,碰上了街边的早市,他这才知道原来一大清早就有这样红火的生意,新摘的蔬菜瓜果铺排在金红的阳光底下,那一份饱满鲜艳胜过他店里的霓虹灯招牌。他兴致勃勃地看人挑挑拣拣,三分钱一把香菜也要讨价还价,他也学着人去问价钱,青白分明的小油菜水灵灵码得齐整,连气味也甜脆喜人,他忍不住摸了摸,又忍不住掐了掐,汁水浸到指甲里,新鲜的凉……摆摊的妇人拿眼瞪他:“买就买,这么大个人你掐它干嘛?”他赌气丢出张大钞,连筐带菜全都买了,一边走一边掐……嗯,这丫头就是像棵小油菜。虞绍珩听着叶喆的话却是一怔,方才他出来看时只留心那女孩子抱在怀里的物件,全然没留意她的样貌,此时瞧着叶喆神思不属的样子,待要打趣,却见他忽然收了嬉皮笑脸的神气,正色喝道:“胡老六,把你的狗爪子给我拿开,这姑娘小爷我保了。”那胡老六愣咧着嘴道:“爷,这小娘皮不是个好玩意儿,她偷看我们姑娘接客。”他此言一出,如意楼上下又是一阵哄笑,兼有不怀好意的调侃,那女孩子却低着头没作声。叶喆抿了抿唇,对虞绍珩道:“这事我得管。”说着,便转身下楼。胡老六见他黑着脸下来,声气又虚了两分:“爷,我们赶她出去就是了,别扫了您的雅兴。”“雅兴个屁!给我松手。”叶喆一脸不耐烦地扯开了他,胡老六的话他压根儿就不信,嗓子里轻轻咳嗽了一声,一双眼睛只在那女孩子身上逡巡:“呃,丫头,你叫什么?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小爷给你做主啊!”那女孩子警惕地看了看他,闭紧了嘴一言不发。她这个样子在叶喆看来,必然是害羞,他抬起头就吼了一声:“没戏看了!都散了,散了。”叶喆的大少爷脾气里带着江湖气,因为是熟客,如意楼里的姑娘伴当没有不认识他的,听他吼了这一嗓子,便纷纷劝着客人进房去了。胡老六见状,赔着笑脸对叶喆道:“叶少爷,小的就是借了个狗胆也不敢跟您过不去,可这小娘皮真不是个正经人……我们不能让她走……”叶喆眉毛一挑:“你有脸说别人不是正经人?叫菊仙姐来,菊仙姐呢?”胡老六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支吾着道:“菊仙姐刚才在后院教训丫头,这小娘皮不知道从哪儿钻进来,她……她……偷照我们姑娘的相片儿,也不知道还照了什么,不能让她走……”叶喆听着胡老六的话,觉得这说法未免太过离奇,但他这会儿工夫已经把这女孩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小姑娘掩在怀里的确实是个相机,遂问道:“姑娘,你一个女孩子,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那女孩子头上衣裳都溅了水,经夜风一吹,忍不住瑟缩起来,神色却十分倔强,绷着面孔低头不看他们,死咬着一句:“你们不让我走,就报警好了。”前头这样一闹,如意楼的老板菊仙也姗姗而来,她和叶喆相熟,晓得这公子哥儿惯有一副怜贫惜弱的热心肠,遂轻声细语地劝道:“姑娘,我也不是要为难你,可你无缘无故跑到我们堂子里来拍照片儿,要是随随便便地让你走了,我们跟客人就没办法交待了不是?”一班人僵持间,虞绍珩和樱桃也下了楼,叶喆回头对绍珩笑道:“这小油菜跟你是同好呢。”虞绍珩没有答话,却是径直走到那女孩子身旁,将地上扔着的一个单肩挎包拎了起来,他刚探手进去,那抱相机的女孩子突然叫道:“你别动我的东西!”奈何手里端着相机,无法来抢。虞绍珩并不理会她的抗议,翻了两下,从包里捡出个深棕色皮面的证件,扫过一眼便揣进了衣袋,对叶喆道:“是个学生,我去打电话叫他们老师来领人。”他这样一说,那女孩子慌忙喊道:“你站住!那学生证不是我的!”虞绍珩闻言,垂眸一笑,又把那证件取了出来,“是吗?叶喆,你眼力好,来仔细比比,看这证件上的照片跟她像不像。”叶喆见他捡了那女孩子的证件,眼角眉梢都有点按耐不住的喜色,“让我来瞧瞧这小油菜叫什么。”那女孩子见状,脸孔蓦地红了,“流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叶喆一边翻看她的证件,一边笑道:“哦,原来你姓唐。唐恬——嗯,名字起得也好,糖可不就是甜的吗?”说着,咂了咂嘴,好像真尝到了什么甜头。那叫唐恬的女孩子面色更红,却是被气得,极力忍耐着眼泪,眸中一片晶莹。虞绍珩看了看她,拿过叶喆手里的学生证塞进挎包,一并拎还给她。唐恬犹犹豫豫地把包拿了回来,又见虞绍珩从西服的内袋里摸出个深蓝色封面的证件,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夜色中她只看到正中印着个银色的国徽,还没来得及看清上头的字迹,虞绍珩便把那证件收了回去,正色道:“小姐,你是要报警吗?我就是来执行公务的。我叫虞绍珩。”唐恬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年轻人,只觉得他此刻沉静端肃的态度和他念出自己名字的口吻,没来由地让人信服。虞绍珩见她沉吟不语,便温言道:“唐小姐,你的相机是俄国产的佐尔基3吧,拍照的时候可别忘了把镜头拉出来,不然就失焦了。”他说着,目光在那相机上停了片刻,皱眉道:“你的机器好像进水了,你要是不介意,给我看看怎么样?要是胶卷泡了水得尽快冲洗。”唐恬惶然抿着唇,不由自主地回忆自己方才拍照的时候有没有把镜头调好。这相机是借来的,她用得不熟,只是会对焦按快门而已,但虞绍珩说得型号不错,听他的话像是个行家,犹疑地把怀里里的相机捧出来:“你不能给他们!”虞绍珩点头道:“你放心。我保证谁也不给。”拿过那相机反复端详了一遍,抬起头来对唐恬微微一笑:“还好,胶卷应该没事。”唐恬听他如此说,立时松了口气,却见他娴熟地按开了胶卷盒,唐恬惊道:“你干什么?”她这一卷胶卷才拍了不到十张,他这么一开,后面的胶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