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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先叫他在咱们府上凑合两日,然后再去驿馆。”

白芷笑着点头:“这有何妨,这里别的不多,屋子是不缺的。想公孙大人是江南人士,未必受得了这西北的硬风,若是放在驿站,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是好?”

西望府上下都透着一股朴素劲儿,说得不好听了,就是寒酸!

更兼物资有限,驿站建成的年岁又短,远没有旁的地方那样精致讲究,且在里头照看的都是些糙老爷们儿,难免疏忽。

公孙景久居江南,来到这边极有可能水土不服,兼西望府春季昼夜温差极大,一个不小心很容易病倒了,还是慎重些好。

牧归崖拍了拍大腿,喜形于色道:“我也这么想的,好容易盼了一个人来,可别再出什么差错。宁肯多事,也别冒险。我已打发郭通亲自去请了,连着铺盖一块拿过来,叫他们也留在这里,吃饭时都认识一下。”

白芷也称是,连忙吩咐厨房去加菜,又叫了办事最稳妥的吉祥来,嘱咐她立即亲自带人去将客院收拾出来。

所幸两个人也刚坐下不久,饭也没吃几口,倒也不碍事。

也不过两刻钟功夫,郭通果然带进来一个套皮袄穿长袍的书生,虽难掩风尘仆仆,可形容俊秀,双目灼灼有光,眉目间似乎都隐隐带着江南的水汽,果然是个风流人物。

他举止洒脱,行动大方,进门之后并不乱看,先对着白芷和牧归崖行礼问好:“下官公孙景,见过郡主、侯爷。”

到底是在郡主府,自然要将郡主放在前头,想来侯爷也不会在意的。

牧归崖亲自上前将他扶起,白芷则叫管家带人去安置公孙景的行李,这才道:“大人不必多礼,快进屋暖和暖和,先喝碗姜汤驱寒。”

白芷只看了一眼就道万幸,心道得亏着把人给叫了来,不然还不定怎么着呢!

原来这会天已经擦黑,温度颇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外出都要披一件厚的披风,而公孙景不过一介出身江南水乡的文臣,又没来过此地,想也抗冻不到哪儿去,这会儿竟然只套着一件并不合身的半大羊皮袄子,露在外面的五官和手都冻红了。

公孙景也不跟他们瞎客气,果然进去分主次坐下,感受着四面八方的融融暖意,这才褪了棉袍,露出里头绣着雪点老枝寒梅的月落白兔皮斜襟袄袍,舒服的吐了口气,狠狠的搓搓手,爽朗道:“郡主和侯爷这样体恤,下官感激不尽,实不相瞒,当真没想到关外这般寒冷,下官这一路上都冻得够呛。”

话音刚落,就狠狠打了个喷嚏,白芷等人都笑了。

且不说原先在江南,就是开封,如今四月也已是暖融融的天,晚上都不大好盖厚被。谁知还没正式进西望府的地界呢,太阳一落山,原本晒得人冒油的热量也瞬间消失无踪!但凡起一点风就直往骨头缝里扎!

稍后果然有侍女送上一碗热热的姜汤,公孙景告了罪,端起来略吹了吹便一饮而尽。

等他放下碗,牧归崖就道:“也是我们疏忽了,实在没想到大人来的这样快,早该派人前去接应的。”

公孙景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小幅度的活动着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脚,又自嘲一笑道:“实不相瞒,下官也实在是冻坏了,这棉袄还是在前头一站胡乱凑合要的。若再慢些,只怕要冻死在路上,只好日夜兼程。”

公孙景以前读书时也曾看过附近的游记,知道这一带冬季漫长,十分寒冷。可到底没亲自去过,周围的人也只是耳闻,他只知道会冷,却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冷!

开封如今已经春意融融,且冬日寒冷程度完全不能与西望府相抗衡,故而他并未额外采买出关必备的皮袍,自觉拿往年冬天穿的最厚皮袄估计就差不多,结果险些坏了大事,如今也后悔不迭。

越往西走越冷,半路上公孙景实在冻得受不了,无奈托途中驿站的官差帮忙先找了一件羊皮袄子出来。只是沿途官差和百姓们的生活都不是多么富裕,冷不丁想找一件合身的皮袄并不容易。关外人们往往身材高大,几乎比出身江南的公孙景阔出去一大圈,穿上之后依旧有冷风呼呼往里灌,可到底好了许多。

白芷又问跟来的车夫和随从如何安排,郭通就说也一同带了来,管家都已安排妥当,这才罢了。

☆、第二十三章

公孙景虽然是文举出身,正经的读书人,可举止间自带侠气,不然估计也不敢做出当众指责六公主的事情来,牧归崖和他聊了几句颇觉投机,便要以字相称。

“郡主和侯爷面前怎敢言官?”公孙景就推辞说:“虽该变通,但礼不可废,下官痴长几岁,二位只唤我的字便是,我却是死也不能的,切莫再要难为下官。”

见他坚持,牧归崖也不再勉强,再说话的时候就叫他的字一鸣。

越是寒冷的地方越注重防寒保暖,北地皆是如此。

西望府一带的冬季虽然寒冷而漫长,可因房屋门墙极厚,大多房间地下、墙内乃至立柱之间都串联通着火龙,即便外头寒风割面,推门而入瞬间便温暖如春。

反而到了南方,冬季并没有什么成规模的取暖措施,寒气好似转着弯的往骨头缝里钻,湿冷的气候便分外难熬。、

这会儿公孙景虽然只用兔皮薄袄套着家常缎子衣裳,可面色红润,哪里还有方才僵硬如铁的模样?

稍后饭食重新上来,却又多了一盆炖的烂烂的山芋猪rou,一碗油煎豆腐酿rou,以及用泡发了的野菜干笋丝和豆腐皮用香油酸醋凉拌的三丝,以及一大盘醋溜豆芽。另有一份菊花饼和一笼屉用泡发了的海米做的rou馒头。

白芷就说:“边关蛮地,匆忙之间没什么准备,比不得江南细致,也不知合不合大人的胃口?且将就用些,暖暖身子。”

公孙景拱了拱手,很是受宠若惊的感慨道:“郡主实在客气了,下官家里如今是个什么情景,想也不必多言。且实不相瞒,这一路上虽不至于风餐露宿,也不差什么了。上一顿还是清晨在马背上胡塞的,此刻早以饥肠辘辘,便是个干炊饼,也如山珍海味一般,哪里还能挑剔呢?”

这几日他夜观星象,断定明后日要有大风,自然不敢稍有迟疑,生怕再在路上耽搁了。因此日夜兼程,便是困了也不过跟几个随从轮流睡觉,只不敢停歇,当真吃尽了苦头。

郭通听后啧啧称奇,又上下打量他几眼,嗡声嗡气的称赞道:“瞧着你文文弱弱的,不曾想竟颇能吃苦。”

公孙景既没顺着自夸,也不过度自谦,只不卑不亢的道:“无他,惟走投无路耳。”

众人就都笑了,相互推让一番,重新落座。

虽然饿,可公孙景的吃相依旧十分好看,果然是大家子出来的,什么时候礼仪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