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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遥闻到,撒谎的肚子此刻也真饿了,刚才的小插曲一股脑儿抛掉。她眼睛冒星星地朝他跑,问:“好了吗?”骆绎把还剩半截的烟摁灭了扔进垃圾桶,从墙上站直了走到灶边洗了手,揭开锅,拿筷子夹起一根面条,稍稍用力,断了。他一边捞面条进碗,一边问:“要鸡蛋吗?”周遥贼精,立刻问:“加鸡蛋要额外加钱吗?”骆绎说:“当然。”周遥问:“多少?”骆绎答:“五块。”周遥嚷:“那么贵?!”骆绎问:“加吗?”周遥瘪嘴:“不要。”骆绎继续捞着面条,表情像是要笑,又没笑。周遥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说:“骆老板,我是常住客,你这样做生意不行的。”骆绎从善如流:“那——给你少点儿?”周遥咳一声,问:“少多少?”骆绎说:“你想少多少?”周遥把手背在身后,抬起下巴:“一块一个差不多。”骆绎哼出一声笑来:“你以为在吴记砍价?”周遥耸肩:“反正吃也可以,不吃也可以。不吃还减肥呢。——诶,你卖不卖?”骆绎说:“行吧。”周遥确认:“一块?”骆绎说:“嗯。”周遥笑眯眯地探出脑袋看他,冲他比了个V字,说:“那我要加两个。”骆绎:“……”骆绎磕了两个鸡蛋进锅,又给盛出来的面拌调料,加面汤,最后把鸡蛋捞出来放在面条上。周遥瞪眼,反悔了:“这么大一碗?——太多了,我吃不完。”“你不是说饿了?——逗我呢?”骆绎眯着眼睛看她,有点儿危险。周遥一抖,赶紧道:“没啊。真饿啦。——可是饿也吃不了那么多啊,太多了,我怕浪费。”她眼珠一转,“要不你也吃一点。”骆绎倒怔了一怔,看一眼她手里的筷子,说:“我不饿。”“分一小半给你吧,你也忙活了一回。”周遥起身去拿筷子和碗。“不忙活怎么收钱?”“就当我请你吃宵夜。”“你这夜宵够丰盛。”骆绎说,嗓音微哑。“……”周遥耷拉着半截眼皮,“你就不能别说话?”骆绎真不说话了。周遥拿了碗和筷子回来,再一次看到了他眉骨和脖子上的伤,心头微刺。她一边分面条,一边笑着问:“你晚上吃东西了吗?”“吃过了。”骆绎看着两只碗,说,“少分点。”她分了一小半面条给他,他吃得快,很快就吃完,再看周遥,她吃得慢,碗里还剩大半。他蹙一蹙眉,问:“吃不完?”“吃得完。”她从碗里抬头,嘴唇上沾着油,说,“你等我一会儿。”他点一点头,等了一会儿。吃完东西困意更盛,他再度点了根烟。周遥说:“你抽烟很凶啊。”骆绎说:“还好。一天也就抽两三根。”周遥无语看他:“你刚才一会儿工夫就抽了三根。”“……”骆绎无话可说,“是吗?”周遥说:“是啊,你不会数数啊?一、二、三——”“……”骆绎说,“吃你的面。”“噢。”隔了一会儿,骆绎问:“你们在野外一般吃什么?”“面包、饼干、压缩干粮。”“不自己做饭?”周遥抬起头,一脸茫然:“亚丁景区不是不让生火吗?”她的脸在灯光下水水润润,骆绎失语了几秒,才把话找回来,说:“我问平时,其他地方。”周遥拧起眉毛,说:“大部分地方也都不会生火,怕意外起火破坏植被,除非有驿站。但,背着各种仪器设备还有石头样本就已经很重了,谁还背锅碗瓢盆?”骆绎说:“干你们这行挺辛苦。”周遥不以为意:“习惯就好。干哪行不辛苦?”“那倒也是。”他看着她,说。小姑娘骄矜是骄矜,却分外拎得清。……周遥把自己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满足地摸摸肚皮,说:“这碗面真好吃,来这儿都一个月了,居然这顿吃的最好。”骆绎看她一眼:“你说我店里厨师做的饭菜不好吃?”“不是。”周遥擦擦嘴巴,笑道,“我们队里人多么,就会暗地里较着劲儿抢菜。每次菜一上桌,七双筷子过去,瞬间就没了。”骆绎呵呵一声,道:“听说你们是研究生和博士。”“教授也要吃饭。”周遥申诉道,“你们这些人,总以为搞研究的就该冷酷高端,不食人间烟火才好。但放下工作,大家都是年轻人,女生照样爱美食爱美容爱漂亮衣服;男生也照样爱游戏爱模型爱打篮球。”骆绎极淡地笑一下,拿了碗到洗手池边清洗。周遥意外:“老板洗碗?放在这儿明天洗碗工也会洗吧?”骆绎随意道:“如果我前一晚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第二天一大清早来上班,水池里却有脏碗,我会把碗砸老板脸上。”周遥忍不住莞尔。水龙头水花飞溅,他风衣袖子略长,他拿手臂抻了一下衣袖,想把袖子抻上去,但收效甚微。周遥自然地走上去帮他卷袖子。他顿了一下,低头看她,神色不明。周遥却并没看他,她帮他把风衣袖子一层层卷起来,又把内里薄衫的袖子往上箍。池子里的水哗哗流淌,她又帮他卷起另一只袖子,指尖无意掠过他紧绷的肌肤,很烫。她弄好了,退后一步,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他继续洗碗。厨房里亮着昏黄的灯,屋外狂风呼啸的声音突然间大了一轮,雨水密集地拍打着窗户,仿佛全世界都摇摇欲坠。灯光晃荡,两人再没说话。骆绎洗完碗,打了肥皂把手洗干净,才带她离开厨房。周遥夜里回到房间,躺回榻上,触碰过他肌肤的那只手指,指尖仍持续地发着烫。……骆绎推开房间门,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疲惫。抬眼却见沙发上多了一个人。他关上门,走进屋:“什么时候来的?”“傍晚。”陆叙说,“住在你隔壁。”